第3章 暴雨梨花针的诞生(2/2)

宫远徵动作一顿,没接话,但耳根又红了。

火麟飞把玩着改良后的主体,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针!你这儿有合适的针吗?要细,要硬,最好是钢针。”

宫远徵走到另一个药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数百根银针——比普通针灸用针更细,针尖在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用这个。”他说,“玄铁掺银打的,我平日用来试毒。硬度足够,可淬毒,且不易锈。”

火麟飞拿起一根,在指尖捻了捻,赞道:“好针!那毒药呢?你最近不是在研究无色无味的?成了吗?”

宫远徵沉默片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瓶子是普通的白瓷,没有任何标记。

他拔开瓶塞,倒出一点液体在掌心。

无色,透明,像清水。

火麟飞凑近闻了闻,什么气味都没有。

“成了?”他惊喜道。

“勉强。”宫远徵将液体倒回瓶子,“无色无味,但毒性只有原版的七成。若要见血封喉,需加大剂量,或改用接触性更强的毒基。”

“七成也够了。”火麟飞兴奋地说,“配上暴雨梨花针的覆盖面,中三五针,毒性叠加,一样致命。而且无色无味,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多好!”

他说得直白,宫远徵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收好。

“针给我。”宫远徵伸手。

火麟飞将木盒推过去。宫远徵取出三十根银针,用镊子夹着,一根根浸入另一个小瓶里的透明液体中。浸泡数息后取出,针尖隐约泛着极淡的蓝光,但很快隐去。

“这是‘凝冰’,我新配的毒。”宫远徵一边淬毒一边解释,“中者血液渐凝,十息内肢体僵直,半盏茶后心肺停跳。无色,微有凉意,但需贴近才能察觉。”

火麟飞看着那些闪着寒光的毒针,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宫远徵在毒术上的造诣,实在深不可测。

三十根毒针淬好,宫远徵用特制的药棉擦拭针身,只留针尖带毒,然后一根根装入针筒。他的动作细致而专注,手指稳如磐石,三十根针装入筒内密集的孔洞,竟无一根偏差。

装好毒针的针筒被插入腰带皮套。宫远徵又取出另一种红色液体,淬了三十根针——这是麻痹针,中者浑身酸软,无法动弹,但无性命之忧。再一种绿色液体,是痒痒针,纯粹捉弄人用。

六个针筒,装了三种针,每种两筒。

全部装好后,宫远徵将腰带系回腰间,罩上外袍。果然,完全看不出异样。

“试试?”火麟飞眼睛发亮。

宫远徵看他一眼,走到院中。火麟飞连忙跟出去。

徵宫的院子不大,墙角立着几个草靶。宫远徵站在三丈外,抬手,瞄准。

“咻——”

一片细微的破空声。草靶上瞬间多了几十个针孔,排列成扇形,针孔周围迅速泛起诡异的冰蓝色——那是凝冰毒的特性。

宫远徵面无表情,快速更换针筒,再次射击。

这次是麻痹针,草靶无变色,但若中在人身上,此刻已瘫软在地。

第三次,痒痒针。火麟飞凑近看,针孔处有极淡的绿色粉末残留,遇风即散。

“完美!”火麟飞鼓掌,真心赞叹,“远徵,你真是天才!上手就会,还射得这么准!”

宫远徵放下手臂,检查草靶上的针孔分布,微微蹙眉:“左侧覆盖面略窄,应是机簧左侧力道稍弱。需微调。”

他说着又要拆解主体。

“等等等等。”火麟飞拦住他,“先吃饭!我娘今天炖了鸡汤,让我一定带你过去。你看,都晌午了。”

确实,日头已升到中天。

宫远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我去换身衣裳。”

“我等你!”

宫远徵回房更衣,火麟飞在院中等候。他无聊地踱步,目光扫过墙角那些草靶,忽然心念一动,走过去拔下一根毒针。

针尖的蓝色几乎看不见,但对着光看,能察觉一丝极淡的幽光。他小心捏着针尾,放在鼻下轻嗅——果然,没有任何气味。

“这么厉害的东西,要是能量产,岂不是……”他喃喃自语,但随即摇头,“不行,太危险了。落在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正想着,宫远徵出来了。他换了身月白色的常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墨发用玉簪束起,整个人清冷如谪仙。

火麟飞看呆了一瞬,然后咧嘴笑:“远徵弟弟,你这样穿真好看。”

宫远徵别开脸:“走吧。”

两人并肩往客院走去。路上偶尔遇到宫门仆役,见到他们都恭敬行礼,但眼神里难免有些好奇——徵宫宫主向来独来独往,何时见他和人并肩同行过?更何况是那个红发耀眼、笑容灿烂的新表少爷。

“听说表少爷和徵公子处得挺好?”

“何止挺好,我今早看见表少爷从徵宫出来,手里还提着食盒呢。”

“徵公子居然没赶人?”

“非但没赶,我还看见徵公子在院中试射什么新暗器,表少爷就在旁边看着……”

窃窃私语随风飘来些许,宫远徵眉头微蹙,火麟飞却浑不在意,甚至冲那些仆役友善地点头微笑。

到了客院,宋夫人早已备好一桌菜。见宫远徵真的来了,她喜出望外,忙拉着他坐下,一个劲给他夹菜。

“远徵啊,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这鸡汤炖了两个时辰,最是滋补。”

“杏仁酥是新做的,你尝尝。”

宫远徵有些不自在,但礼仪周全,一一应下,小口吃着。火麟飞在旁边大快朵颐,还时不时把自己觉得好吃的菜夹到宫远徵碗里。

“这个红烧肉绝了,肥而不腻,你尝尝。”

“鱼也好吃,没刺,放心吃。”

宫远徵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沉默片刻,还是慢慢吃了。

饭桌上,火麟飞说起和宫紫商改进暴雨梨花针的趣事,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逗得宋夫人直笑。宫远徵安静听着,偶尔抬眼看向火麟飞神采飞扬的脸,眼底有些许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饭后,宋夫人去歇晌,火麟飞拉着宫远徵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献宝似的又掏出几张图纸。

“看,这是我下一步的设想。”他摊开图纸,上面画着更复杂的结构,“把暴雨梨花针和腕甲结合,戴在手腕上,用机关联动,挥手就能发射。还有这个,做成戒指,按动宝石,针从戒面射出,防不胜防……”

他说得兴起,宫远徵静静听着,目光在图纸上游移,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结构:“这里,齿轮咬合太紧,易卡死。松半齿为宜。”

“啊,真的!”火麟飞仔细看,恍然大悟,“还是你细心!”

他又指向另一处:“这个联动杆太长,力道传递会有损耗。缩短一寸,效率更高。”

“有道理……”

两人头碰头地讨论,一个天马行空提出设想,一个冷静缜密指出问题,竟出奇地默契。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

宫远徵看了眼天色,起身:“我该回去了。今日……多谢款待。”

“这就走了?”火麟飞有些舍不得,“晚上一起吃饭呗,我娘说包饺子。”

“不了。”宫远徵摇头,“还有几味药要配。”

“那明天我来找你?”

“……随你。”

宫远徵说完,转身离开。走出院门时,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暴雨梨花针的腰带贴身穿戴,沉甸甸的,却让人莫名安心。

火麟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开始收拾桌上的图纸。收拾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又掏出个小木盒。

打开,里面是六个空针筒,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是宫远徵工整的字迹:

“毒针已淬,慎用。

另:机簧力道已调匀,左侧补强。

针筒编号一、二为凝冰,三、四为麻痹,五、六为痒痒。

腰带内侧夹层可添三小瓶毒液,配方在药房东三柜第二抽屉。

——远徵”

火麟飞看着字条,嘴角越扬越高。

他把字条小心折好,收起木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回了屋。

而徵宫药房里,宫远徵正对着桌上拆解开的暴雨梨花针主体,眉头微蹙。

他试射时发现,虽然覆盖面均匀了,但针的飞行轨迹仍有轻微偏差。若是普通目标无妨,但若面对高手,这点偏差可能致命。

“针筒内部的导槽……”他喃喃自语,用特制的细锉刀,小心修整针筒内壁那些引导针方向的凹槽。

锉刀与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烛火跳动,将他专注的侧影投在墙上。

窗外,暮色四合。

宫门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旧尘山谷的雾又漫上来,将这片与世隔绝的建筑群笼罩在朦胧之中。

而在雾气的深处,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滋长。

比如信任,比如习惯,比如……某种还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就像暴雨梨花针里那些细如牛毛的毒针,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心里。

不痛,不痒。

只是再也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