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汽笛长鸣,初心不改(1/2)

西部营地的秋初,天朗气清,云淡风轻。漫山遍野的桃树叶子,已经悄悄染上了一层浅黄,风一吹过,沙沙作响,像是千万片小巴掌在轻轻拍打着,哼着一首丰收的歌。熟透的桃子早就摘完了,枝头只剩下零星几个漏网的果子,红彤彤地挂着,像是缀在绿黄相间枝叶间的小灯笼。桃林旁边的铁路站台,已经修葺一新,银灰色的顶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候车室的玻璃窗擦得锃亮,能照出人的影子;连门口的台阶都扫得干干净净,连一丝尘土都看不见。站台旁边的货运站,也已经完工,白色的墙壁衬着蓝色的门窗,格外醒目,冷藏库的门紧闭着,压缩机发出轻微的嗡鸣,等着第一批桃子酱在这里装车,运往联盟的四面八方。

今天是个大日子——西部营地的铁路,正式通车了。

天还没亮,鸡刚叫头遍,村里的人就都起了床。家家户户都像是过年一样热闹,老人们翻出压箱底的绸缎褂子,穿在身上,扯了又扯,生怕有一点褶皱;孩子们穿着五颜六色的t恤,脚上蹬着崭新的运动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叽叽喳喳的,比麻雀还欢实;姑娘们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抹了淡淡的胭脂,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拿着刚摘的野花,别在耳边。大家手里都拿着小红旗,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从四面八方涌向站台,原本宽敞的站台,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连站台旁边的空地上,都站满了人,还有人爬到附近的土坡上,踮着脚尖往这边望。

澜泽起得比谁都早。昨晚他几乎没怎么睡,翻来覆去的,脑子里全是三十年前的风沙,和这三十年里的点点滴滴。苏玥特意翻出了那件藏青色的新棉袄,是去年联盟慰问的时候送的,一直没舍得穿,今天拿出来,用熨斗熨得平平整整,又给他系上了一条鲜红的围巾,衬得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都红润了不少。澜泽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沟壑一样,一道一道的,却精神矍铄,眼里闪着光,像是有星星在里面。“老婆子,我这身行头,还行不?”澜泽转过身,笑着问苏玥,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好看!精神着呢!”苏玥笑着帮他理了理围巾的边角,眼里满是欣慰和骄傲,“今天你是主角,是咱们西部营地的大功臣,可得穿得体面点,不能让人笑话。”

小石头也早早地跑来了,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运动服,是他爸妈特意为了今天给他买的,手里举着一面小红旗,旗杆都快比他高了,蹦蹦跳跳地跟在澜泽身边,嘴里不停地念叨:“澜泽爷爷,今天你要坐第一趟火车,是不是特别威风?是不是能坐在最前面?是不是能拉那个汽笛?”

“威风啥呀,就是个普通乘客。”澜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粗糙的手掌蹭着小石头柔软的头发,心里头却美滋滋的,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村口的路上,传来了一阵响亮的汽车鸣笛声,“嘀嘀——”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及近。联盟总部的领导来了,坐着锃亮的黑色轿车,后面还跟着好几辆面包车,里面坐着联盟报社的记者,还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叽叽喳喳的,要记录下这个历史性的时刻。陈阳穿着笔挺的藏青色工装,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跑前跑后地招呼着,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用袖子擦了又擦,脸上却挂着止不住的笑容,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老周站在站台的高处,手里拿着个扩音喇叭,扯着嗓子喊,声音透过喇叭,传得老远老远:“乡亲们!安静点!安静点!通车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是咱们西部营地最光荣的日子!是值得咱们记一辈子的日子!大家都把精神提起来!”

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孩子们都懂事地闭上了嘴,只是眼睛还瞪得溜圆,好奇地看着站台上的领导,看着那条笔直延伸的铁轨,看着停在铁轨上的那列银色火车。火车头锃亮锃亮的,车身上印着“联盟铁路”四个大字,还有一朵大大的粉色桃花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银色巨龙。

联盟总部的王部长,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走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各位乡亲们!同志们!今天,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西部营地的铁路,正式通车了!”

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还有人激动地喊着:“通车了!我们有铁路了!”

王部长笑着摆了摆手,等掌声渐渐平息,又接着说:“这条铁路,不仅仅是一条运输线,更是一条希望线!它连接着荒原和城市,连接着过去和未来!它承载着澜泽老先生和西部营地全体乡亲们三十年的心血和汗水!三十年前,这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火山灰荒原,是澜泽老先生带着大家,用锄头刨,用铁锹挖,用汗水浇灌,才种下了第一棵桃树苗,才有了今天的漫山遍野的桃林,才有了今天的桃花源!这一切,都离不开澜泽老先生,离不开西部营地的每一位乡亲!是你们,用双手把一片不毛之地,变成了生机勃勃的家园!是你们,用汗水,铺就了这条幸福路!”

台下的掌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亮了,小石头更是激动得直蹦,手里的小红旗挥得呼呼作响,嘴里喊着:“澜泽爷爷!澜泽爷爷!”

王部长又接着说:“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西部营地的开拓者,澜泽老先生,为通车仪式剪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澜泽的身上,像是聚光灯一样。澜泽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虽然脚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了主席台。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激动,因为这一天,他等了三十年。走到主席台中央,他接过礼仪小姐递过来的剪刀,剪刀是金色的,闪着光,他看着眼前的红绸子,红绸子红得像火,像天边的晚霞,像三十年前,他和战友们在这片土地上,流下的血汗。

“咔嚓”一声,澜泽用力剪断了红绸子。

红绸子分成了两半,从中间飘落下来,像是两片红色的云。台下再次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锣鼓声“咚咚锵锵”地敲了起来,掌声、欢呼声、鞭炮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火车的汽笛,也在这一刻,“呜——”地长鸣起来,声音洪亮而悠远,像是在向这片土地,向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致敬。

澜泽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欢呼的人群,看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看着那条银色的铁轨,看着漫山遍野的桃林,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想起了三十年前,他和战友们刚来这里的时候,漫天的风沙,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光秃秃的山梁,连只鸟都看不见。他们啃着干硬的窝头,喝着浑浊的河水,手里拿着锄头,一点点地开垦荒地,一点点地种下桃树苗。那时候,条件有多苦啊,手上的血泡起了一层又一层,破了又结,结了又破,最后都成了厚厚的老茧。那时候,谁能想到,三十年后,这里会有漫山遍野的桃树,会有宽敞明亮的房子,会有笔直的铁路,会有这么热闹的日子。

“澜泽爷爷!该上车了!您是第一位乘客!”陈阳跑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笑着拉了拉澜泽的胳膊。

澜泽点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向火车。火车头的车门,已经打开了,乘务员穿着整齐的制服,戴着雪白的手套,微笑着站在门口,恭敬地迎接他的到来。站台上的人群,都在欢呼着,喊着他的名字,苏玥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他,眼里满是泪光,嘴角却挂着骄傲的笑容。

澜泽刚走到火车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几只麻雀,落在了站台的栏杆上,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其中有三只,羽毛格外鲜亮,灰色的羽毛油光水滑,正是当年,他和苏玥、小石头一起养大的那三只小麻雀。它们长大了,还带着自己的孩子,飞来看热闹了。

澜泽笑了,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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