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佛前抉择 三责加身（1/2）

大雄宝殿内的沉默，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伸、凝固，持续了如同千年古刹般悠久的时间。那原本能宁心静气的檀香气息，此刻萦绕在鼻尖，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苦涩，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终，达摩院首座了空，这位在场辈分最高、修为最深、也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僧，缓缓睁开了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因果的深邃眼眸。他那平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位长老，最后，如同定格的宿命，牢牢定格在依旧跪伏于地、身体微微紧绷的吕修缘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古寺晨钟，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位长老的心头，也重重砸在吕修缘的心上：

“阿弥陀佛。吕修缘，你身为佛子，却触犯清规，私定姻缘，此为一罪；更于大雄宝殿之上，妄议佛法根本，质疑戒律真意，此为二罪。其行可责，其心……当诛。”

此言一出，了凡首座紧绷的脸色稍霁，眼中闪过一丝“理当如此”的厉色。而吕修缘的心，则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瞬间沉到了底，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然而，了空的话并未结束。他话锋微妙一转，声音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权衡：“然，天道无常，因果难测。念你身负‘天生佛骨’，乃佛祖恩赐，与我佛缘法深厚，非常人可比。更兼东域九霄圣地龙皇嬴鑫、圣主云韵，以及南域凤凰族长凤清音，皆已发来联名信函，言辞恳切，阐明情由，望我宗能以慈悲为怀，网开一面。若我等不顾一切，执意严惩，恐非我佛慈悲渡世之本意，亦非宗门长远稳定与发展之福。”

他稍稍停顿，让这番话在众人心中沉淀，随即声音陡然变得如同金刚怒目，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与决断：“但！佛门清净之地，千年戒律如山！绝不可因你一人之情、一派之言而废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了空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金光，灼灼直视着吕修缘，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看个通透。他一字一句，如同黄钟大吕，带着最终的审判意味，庄严宣告：

“现，依宗门戒律，并酌情考量各方情由，判你——三责加身！”

“其一，即刻起，剥夺你万佛宗佛子之位！收回佛子印信、特权，自此，你与佛子之尊荣、与宗门未来传承之责，再无半分瓜葛！”

轰！

这第一个条件落下，简直如同九天神雷直接在吕修缘的识海中炸响！佛子之位，不仅仅是一个尊贵的头衔，它代表着万佛宗倾尽资源的培养，代表着数万僧众的仰望与期望，更代表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责任与未来执掌佛门的可能。剥夺此位，意味着他从那万众瞩目的云端，被毫不留情地打落凡尘，再非那个光芒万丈、承载着佛门未来的骄子。

吕修缘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仿佛能听到某种东西在体内碎裂的声音。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依旧强迫自己挺直了那瞬间有些佝偻的脊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道：“弟子……领责。”

了空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继续以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其二，罚你入‘镇魔塔’最底层，面壁思过——三年！”

“镇魔塔”三字一出，连几位主张严惩的长老眼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可是万佛宗用来镇压上古邪魔、囚禁宗门重犯的绝地！其最底层，更是汇聚了无数年被镇压邪魔逸散出的精纯魔气，与佛门历代高僧加持的无上佛力相互冲撞、交织，形成了一片混乱、暴戾、足以侵蚀心智、消磨修为的恐怖领域！寻常法相境修士被关入其中，别说三年，便是三个月都可能道心受损，修为大跌，甚至留下永久性的暗伤！三年刑期，堪称是仅次于废黜修为的酷刑！

了凡首座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嘴唇动了动，似乎觉得三年刑期对于吕修缘所犯之罪而言，仍显不足，但目光触及了空那平静却蕴含着最终决断的神色，以及旁边了因首座微微摇头的示意，终究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吕修缘深吸一口带着檀香与尘埃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心中因“镇魔塔”而泛起的本能恐惧与悸动，再次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沉闷却坚定：“弟子……领责。”

了空看着他强自镇定的模样，眼中那丝复杂之色愈发浓郁，但他没有心软，缓缓地，说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彻底、最残酷的一个条件，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

“其三，三年刑满之后，无论你修为心境如何，你需……自废‘万佛宗弟子’身份，从此——逐出万佛宗！你与我万佛宗，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你之所学，你之行为，你之因果，自此之后，皆由你自身一力承担，与宗门……再无关系！”

逐出宗门！

这不再是剥夺尊位，不再是刑罚惩戒，而是最彻底的割裂与放逐！意味着他将被剥离“万佛宗弟子”这个身份烙印，他所学的一切佛法神通，所承受的师门恩情，所拥有的宗门庇护，都将随着这一声“逐出”而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从此以后，他吕修缘，只是一个还了俗、被佛门遗弃的野和尚，一个无根无萍、漂泊于世的孤家寡人！

大殿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落针可闻。连一直主张严惩不贷的了凡首座，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他没想到最终的处罚竟会如此决绝，如此不留余地！这几乎是彻底断绝了吕修缘与佛门之间所有的联系与未来回归的可能！

吕修缘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他猜到返回宗门必将面临重罚，甚至做好了被废除修为的准备，却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的裁决竟是如此彻底的“抛弃”！逐出宗门……那他这一身源自佛门的修为，这一颗自幼浸润在佛法中的向佛之心，又将归于何处？他未来的道，又在何方？

“首座！”他声音嘶哑干涩，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绝望的哀求，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