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佛前抉择 三责加身(2/2)

了空却在他目光投来的瞬间,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他眼中那汹涌的痛苦与迷茫,但他的声音,却依旧冰冷、坚硬,如同万载玄冰,不带丝毫转圜的余地:“此三责,乃我达摩院、戒律院、罗汉堂三院首座,并诸位长老共同决议,已禀明闭关的方丈师兄,绝无更改可能!吕修缘,你——可愿领受?!”

刹那间,大殿内所有的目光,如同无数道聚光灯,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冷漠,有惋惜,有审视,有无奈——齐刷刷地聚焦在吕修缘一人身上,等待着他最终的答案。

是接受这近乎毁灭性的三重责罚,以失去一切为代价,换取与凤灵儿在名分上的自由,以及不牵连兄弟和灵儿的相对“安全”的未来?

还是断然拒绝,坚持自己佛子的身份与佛门弟子的归属,但必将引爆更激烈的冲突,面临更不可测的严厉制裁,甚至可能为灵儿、为嬴鑫他们带来无尽的麻烦与危险?

这残酷的抉择,如同两座太古神山,轰然压在他的心头,几乎要将他碾碎。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飞速闪过凤灵儿那纯真明媚、毫无阴霾的笑脸;闪过嬴鑫、云韵、刘立成、谢天宇、郑阳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支持与期盼的目光;最后……竟无比清晰地闪过了凤清音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惊涛骇浪的深邃眼眸,以及她那份以仓促婚礼为掩饰、沉重而无声的成全与牺牲……

若他此刻因恐惧而退缩,因不舍而犹豫,那他如何对得起灵儿对他的一片痴心?如何对得起兄弟们为他奔走、为他联名作保的深情厚谊?又如何对得起……那位在南域独自守着惊天秘密、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岳母大人,那近乎自残式的成全与放手?

佛子尊位?宗门归属?这些曾经视若生命的东西,与他和灵儿的未来相比,与那份他必须扛起的担当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决绝之气,猛然从他心底最深处腾起,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茫、恐惧与不舍!他天生佛骨,佛缘根植于灵魂深处,而非依附于某个身份、某个宗门!只要他心中佛光不灭,慈悲常在,何处不可修行?何处不是清净道场?!

他猛地再次以头叩地,额头重重撞击在冰冷坚硬的金刚石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鲜血瞬间从破裂的额角汩汩涌出,沿着他挺直的鼻梁蜿蜒而下。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刺目的血污,然而那双眸子,却如同被烈焰煅烧、被泪水洗涤过的金刚石,璀璨、纯净,闪烁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悲壮与无怨无悔的坚定:

“弟子……吕修缘!愿领三责!”

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清晰地回荡在空旷而肃穆的大殿之中,久久不散。

了空缓缓睁开眼,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唯有坚定无悔的眼眸,心中暗叹一声,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惋惜,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最终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既如此……了凡师弟,带他下去吧。即刻……送入镇魔塔。”

了凡首座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来到吕修缘面前,神色极其复杂地看着这个他曾寄予厚望、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的晚辈,嘴唇动了动,最终所有的话语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痴儿……孽障……随我来吧。”

吕修缘用手背抹去糊住眼睛的鲜血,挣扎着站起身,因长跪而有些麻木的双腿微微踉跄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庄严、熟悉却又突然变得陌生的大雄宝殿,看了一眼那些神色各异、曾教导过他、责罚过他的长老们,然后毅然转身,不再回头,跟着了凡首座那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坚定地走向殿外,走向那座在西域佛光映照下、却象征着无尽囚禁与磨难的——镇魔塔。

他的背影,在殿外倾泻进来的、仿佛带着悲悯意味的金色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单薄而孤寂,僧袍上沾染的尘土与额角未干的血迹更是平添了几分狼狈。然而,那挺直的脊梁与决绝的步伐,却又仿佛蕴含着一种百折不挠、向死而生的磅礴力量。

剥夺佛子尊位,面壁镇魔塔三年,最终逐出宗门。

这三重如同枷锁般的责罚,加诸其身,几乎剥夺了他过去所拥有的一切。但也正是这三重责罚,如同三把锋利无比的戒刀,斩断了他与过去的诸多羁绊与束缚,为他劈开了一条……或许布满荆棘、前途未卜,却真正属于他自己和凤灵儿的未来。

镇魔塔三年,是惩罚,是磨砺,是赎罪,或许……也是一场彻底告别过去、迎接真正新生的——涅盘。

只是不知,远在东域九霄圣地,正翘首以盼他归去的凤灵儿,若得知他为此付出的如此惨痛代价,又会是何等的心碎与担忧?而那位在南域不死火山深处,独自守着那个惊天秘密、内心承受着惊涛骇浪的凰母凤清音,若知晓他为这段姻缘所经历的这一切,那复杂难言的心境中,又会泛起怎样的涟漪?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吕修缘知道,从他在这大雄宝殿上,叩首说出“愿领三责”的那一刻起,他便已斩断所有退路,唯有一条道——也只能沿着这条道,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直至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