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晨炊启程(1/2)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山洞反而显得亮了些。

是错觉。洞顶裂缝透不进星光了,洞口也还沉在墨色中。但玄真子盘膝坐着的地方,胸口膻中穴那点暗红微光,和他掌心时明时暗的焦糖色火苗交替映着,在粗糙岩壁上投下颤动的、暖色调的影子。

玉笋靠在对面岩壁下,闭着眼,呼吸均匀绵长,像是睡了。但玄真子知道她醒着——她搁在膝上的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抵着食指第二指节,那是她警戒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薛驼子倒是真睡了,鼾声一起一伏,偶尔夹杂几句含混的梦呓:“……老子不喝……这酒掺水……”

寂静里,玄真子将心神沉入丹田。

“淬毒之焰”的焦糖色火苗在糖霜源种周围稳定燃烧,每一次舔舐,都剥离下极细微的糖霜微粒,化为精纯炁息反哺经络。这过程比他预想的顺利——不,不是顺利,是这火焰仿佛本就该如此燃烧,与他经脉的契合度高得惊人。

他知道原因。

这火里,有玉笋的冰火之炁作引,有她神魂共鸣留下的印记,更有她一路以同息效应渡过来的、近乎本源的生机滋养。

与其说是他炼化了这火焰,不如说是这火焰,在他与她之间,成了某种更深层连接的桥梁。

他睁开眼,看向对面阴影里的玉笋。

她依旧闭目,但左手拇指抵着指节的动作停了。

“醒了?”玄真子低声问。

玉笋睁开眼,瞳孔在昏暗里清亮:“嗯。”

“手臂还疼么?”

“好多了。”

简短的对答后,又是沉默。但这次沉默不紧绷,像黎明前将散未散的雾,你知道天总会亮。

玄真子掌心火苗跳了一下。他垂眼看着那簇焦糖色的光,忽然道:“这火……叫‘淬毒之焰’,是你起的名字?”

“嗯。”

“淬毒为焰,以焰炼毒。”玄真子指尖轻抬,火苗顺着指节爬到手背,又蜿蜒回掌心,像条温顺又危险的小蛇,“很贴切。但我觉得,还不止。”

玉笋抬眼看他。

“这火能辨毒、炼毒、控毒,”玄真子看着掌心火焰,声音很轻,“但流沙河上,你用它逼退腐血萤潮时,我看见那些毒虫碰到火焰的瞬间,不是被烧死,而是……僵住了。像是被‘震慑’,或者被某种更高层次的气息‘压制’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玉笋:“它炼的不只是‘毒’,更是‘恶’。是那些违背天地生机的、污浊阴损的东西。”

玉笋沉默片刻,点头:“也许。”

“不是也许。”玄真子指尖一收,火焰没入掌心,“这火里,有你的‘佛骨素斋’的清正根基,有我的糖霜源种淬炼出的精纯,更有我们俩同生共死、互相反哺的‘生机’。它本就是……至正至纯之物,只是借了‘毒’的壳,显了‘火’的形。”

他说着,掌心再次摊开。

这一次,火焰不再是纯粹的焦糖色。

青紫色的外焰与焦糖色的内焰交织旋转,中心处,隐约透出一丝极淡的、近乎透明的白。

那是冰火之炁与“淬毒之焰”彻底融合后,诞生的、全新的色彩。

“看。”玄真子将掌心递近些,“我昏迷时,你一遍遍用这火为我‘标记’经络、压制茧丝、甚至……烘烤吃食。这火记住了你的气息,记住了你操控它时的每一个细微念头。现在它在我手里,烧的不仅是糖霜,更是……”

他停住,没说完。

但玉笋明白了。

这火在烧他体内的茧丝,也在烧他自己那些过往的桎梏、执念、甚至……道基里不纯的杂质。

它在帮他重塑。

以最痛苦也最彻底的方式。

“能控制住么?”玉笋问。

“能。”玄真子收拢掌心,火焰熄灭,“但需要时间。每烧一寸,都得用全部心神去引导,稍有不慎就是经脉尽毁。不过……”

他看向洞口渐亮的天光。

“到了焚天谷,有‘地脉熔心火’为引,有‘引火煅烧’图谱指引,这过程应该能快很多,也稳很多。”

玉笋点点头,没再说话。

洞外,天色终于开始泛灰。

薛驼子的鼾声停了。他咂咂嘴,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天亮了?”

“快了。”玄真子应道。

薛驼子挣扎着坐起来,揉着眼睛,先看向火种。

孩子依旧蜷着,胸口花苞的暗红光芒比昨夜更暗淡,但蔓延的细丝似乎又往前探了一点点——不明显,但薛驼子这种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来。

“啧,”他摇头,“这娃娃……真撑不了多久了。”

他拄着拐站起来,走到角落那堆破烂前,开始翻找。

“老烟枪这儿应该还有点能用的东西……我记得他藏了张破地图,虽然年头久了,但去焚天谷的路标得还准……”他一边嘀咕,一边从破草席底下抽出一卷发黄的兽皮,抖开看了看,点点头,“还行,能看清。”

又翻出个瘪了一半的皮水囊,摇了摇,里面居然还有水声:“嘿,这老家伙,藏得够深。”

接着是几块黑乎乎的、疑似肉干但硬得像石头的东西;一小包用油纸裹着、已经板结成块的盐糖混合物;还有一把生锈但勉强能用的短匕。

薛驼子把这些零零碎碎堆在一起,又去检查玉笋之前收拾出来的那点野菜和蛇莓。

“东西不多,但省着点,够咱们撑到下一个水源地。”他盘算着,“焚天谷在东边,得先穿过这片乱石滩,再翻两座山头。路上要是运气好,能打到点野味最好,打不到……就继续啃草吧。”

他说着,看向玄真子:“你小子,能走么?”

玄真子试着站起来。

腿有点软,但站稳了。他走了几步,虽然慢,但步子还算稳。

“能。”他点头,“慢点走,没问题。”

“那就好。”薛驼子又看向玉笋,“丫头,你呢?手臂还使得上劲么?”

玉笋抬起左臂,活动了一下手腕。

动作依旧有些滞涩,但比昨天灵活多了。

“能用。”她简单道。

“行,那咱们收拾收拾,等天彻底亮了就出发。”薛驼子说着,又看向火种,“这娃娃……得背着。道爷我腿脚不行,丫头你手臂有伤,看来只能……”

“我来。”玄真子打断他。

薛驼子一愣:“你?你自己都刚能站起来,再背个孩子……”

“他轻。”玄真子走到火种身边,蹲下,小心地将孩子扶起来,用一条从破草席上撕下来的布带,将火种固定在自己背上,“而且,他体内的主茧和我体内的子茧同源,背着他,我能更清晰地感觉到主茧的变化,万一有异动,也能提前应对。”

薛驼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掂量着。要是撑不住了就说,换道爷我来——虽然瘸,背个娃娃还成。”

玉笋没说话,只是走到灶台边,将昨晚洗净的那双木筷收好,又用阔叶将剩下的石碱草嫩茎包起来,系在腰间。

然后,她拿起柴刀,走到洞口。

天光已经大亮。

干涸河床的鹅卵石在晨曦里泛着湿润的灰白色,远处的乱石滩轮廓清晰,甚至能看见岩缝里顽强探出的几丛野草。

她静静站了片刻,忽然蹲下身,右手按在地面上。

冰火之炁渗入。

感知顺着地面扩散,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二十丈,三十丈,五十丈……

没有地瘴那冰冷污浊的气息。

但就在她准备收回感知时,指尖忽然触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脉动”。

不是地下,而是……空气中。

极淡,极稀薄,混在晨风里,几乎察觉不到。

但那味道,她记得。

甜腻,微腥,带着某种空洞的“腻”。

是雾隐村微瘴的味道。

但比微瘴更淡,淡到若非她此刻全神贯注,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气息正从西边飘来——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顺着风,一丝丝,一缕缕,朝着乱石滩这边弥漫。

玉笋瞳孔微缩。

她站起身,快步走回洞内。

“有情况?”玄真子立刻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

“风里有微瘴的气息。”玉笋沉声道,“很淡,但确实有。从西边来,顺着风向,正往这边飘。”

薛驼子脸色一变:“地瘴不是怕阳光么?这大白天的……”

“不是地瘴。”玉笋摇头,“是飘在空气中的微瘴。浓度很低,对普通人或许没影响,但对我们……”

她看向玄真子背上的火种。

也看向玄真子胸口膻中穴那点暗红微光。

主茧和子茧,对这种同源的气息,会有多敏感?

答案很快揭晓。

火种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细微的颤动,而是整个背脊弓起,四肢绷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胸口的花苞,暗红光芒骤然亮起,像被浇了油的火堆,猛地窜高!

蔓延的细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脖颈和脸颊爬去!

“糟了!”薛驼子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摸出银针,却不知该往哪儿扎,“主茧被引动了!它在吸收风里的微瘴气息!”

玄真子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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