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晨炊启程(2/2)

背上的火种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那股不正常的灼热。而更可怕的是,他胸口膻中穴的茧丝硬结,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暗红的光芒透过衣物渗出,像一颗在他皮肉下疯狂搏动的心脏。

子茧与主茧同源同息。

主茧暴动,子茧立刻响应。

玉笋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按在玄真子胸口,冰火之炁全力灌入,压制那暴动的硬结。左手则虚按在火种后心,试图用同样的方法稳住主茧。

但这一次,压制极其艰难。

风里的微瘴气息虽淡,却像源源不断的燃料,持续刺激着主茧。花苞的光芒越来越盛,蔓延的细丝已经爬到了火种的下颌。

孩子的脸在抽搐中扭曲,漆黑的眼睛猛地睁开!

空洞,没有焦点。

但那个直接响在三人脑海里的声音,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尖锐:

——“饿!!!”

不是孩童的委屈,而是某种蛮荒凶兽般的、纯粹的饥渴。

玄真子咬紧牙关,将背上的火种解下来,平放在地。他自己也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全力运转“淬毒之焰”。

焦糖色的火焰从他掌心涌出,不是攻击,而是化作一层薄薄的光膜,将他和火种一起笼罩。

火焰焚烧着空气中飘来的微瘴气息,发出“嗤嗤”的轻响。

但也仅仅是焚烧。

主茧的暴动,并未平息。

火种开始挣扎。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四肢乱蹬,试图挣脱玄真子的压制。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玄真子掌心的火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想要那火。

想要吞噬。

想要更多。

玉笋按住火种肩膀的左手,忽然松开了。

她收回手,站起身,走到洞口。

迎着风。

西边,天际线的方向,天空的颜色似乎……比别处更灰一些。

不是乌云,而是一种浑浊的、带着淡淡黄褐的灰。

像沙尘,又像……

“瘴云。”薛驼子也跟了过来,脸色铁青,“是瘴云!雾隐村的母体虽然毁了,但残留的微瘴被风吹起来,形成了小范围的瘴云!这东西会随风飘,经过的地方,所有同源的茧丝都会被引动!”

他猛地回头,看向洞内:“不能待在这儿了!必须立刻走!趁着瘴云还没完全飘过来,离得越远越好!”

玉笋点头,转身回到洞内。

玄真子已经满头大汗,掌心的火焰明灭不定,显然撑得很辛苦。火种的挣扎虽然被暂时压制,但花苞的光芒依旧刺眼。

“走。”玉笋简单道,弯腰将火种重新背到自己背上——用布带固定好,动作利落。

然后她看向玄真子:“能坚持么?”

玄真子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硬结的悸动,站起身:“能。”

“那就走。”

三人不再收拾,只带上最必要的几样东西——水囊、地图、短匕、盐糖包,以及玉笋腰间那包野菜。

冲出山洞的瞬间,风扑面而来。

那甜腻微腥的气息,更清晰了。

玉笋抬头看了一眼西边天空——那抹黄褐的灰色,正在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朝着乱石滩方向移动。

“往东!”薛驼子拄着拐,一瘸一拐地冲在最前,“顺着河床往下游走,先离开这片区域!”

玉笋背着火种,紧随其后。

玄真子跟在最后,脚步有些虚浮,但咬紧牙关撑着。

晨光彻底照亮大地。

干涸河床的鹅卵石在脚下滚动,发出哗啦的声响。风从身后吹来,带着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推着他们往前。

火种在玉笋背上又开始抽搐。

这一次更剧烈。

他漆黑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里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有深不见底的、对火焰的饥渴。花苞的暗红光芒透过衣物渗出,甚至将玉笋背部的僧衣都映出一小片诡异的红。

那个声音,在玉笋脑海里疯狂回响:

——“火……给我火……饿……好饿……”

玉笋左手反手按住火种的后心,冰寒之炁全力灌入,试图压制。

但主茧的暴动,已经近乎失控。

火种忽然张嘴,一口咬在玉笋肩头!

不是真咬——他没有那个力气。但牙齿碰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诡异的吸力传来,试图从她体内抽取火炁!

玉笋闷哼一声,右手柴刀刀鞘反手敲在火种后颈。

力道不重,但足以让他松口。

火种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怪响,身体瘫软下去,暂时不动了。

但花苞的光芒,依旧亮得刺眼。

“这样不行!”薛驼子在前面回头喊,“主茧被瘴云刺激得太厉害了!得想办法隔绝气息!”

隔绝?

玉笋心念电转。

她忽然停下脚步,将火种解下来,平放在地。

然后,她咬破自己右手食指,挤出几滴血。

血珠在指尖凝聚,没有滴落。

她将指尖悬在火种胸口花苞上方,闭目凝神。

冰火之炁与“淬毒之焰”的精粹,顺着血液,缓缓渡出。

不是喂养,而是……“标记”。

像她之前对玄真子做的那样,用她自己的气息,强行覆盖主茧表层的活性,暂时阻断它与外界微瘴气息的感应。

血珠滴落在花苞表面。

“嗤——”

青烟冒起。

花苞剧烈颤抖,暗红光芒明灭不定,蔓延的细丝甚至往回缩了一点。

那个疯狂的声音,终于弱了下去。

火种的身体,缓缓放松。

玉笋脸色又白了几分,但动作没停。她撕下一片衣襟,蘸着剩余的血液,快速在火种胸口画下一个简易的符纹——不是道家的符,也不是佛家的咒,而是她根据“淬毒之焰”的特性,自己琢磨出来的、用来封锁气息的印记。

画完最后一笔,她长出一口气,将火种重新背起。

“走。”

玄真子在一旁看着,眼底情绪翻涌。但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上。

三人再次启程。

这一次,火种安静了许多。

花苞的光芒黯淡下去,蔓延的细丝也停止了扩张。

但那层用血画的符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显然,撑不了太久。

身后,西边天空那抹黄褐的灰色,又近了些。

风里的甜腥味,也更浓了。

薛驼子回头看了一眼,咒骂了一句,拄着拐加快脚步。

“快!前面有个岔口,往左拐进山道!进了林子,瘴云的影响能小点!”

玉笋和玄真子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加快步伐。

背上的火种,怀里的茧丝,手臂的腐毒,身后的瘴云。

前路去焚天谷,不知还有多少凶险。

但脚步,不能停。

晨光彻底洒满大地。

三人的影子,在干涸河床的鹅卵石上,拉得很长。

像三支倔强的、不肯熄灭的残烛。

在风里,摇摇晃晃。

却始终,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