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地底惊蛰(1/2)

地底传来的震动,很轻。

像隔着一层厚棉被敲鼓,闷闷的,沉沉的,不是持续不断,而是……有节奏的。

咚。

咚。

咚。

每一下间隔很长,像某种庞然大物缓慢的心跳,又像沉重的脚步,正在地底深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踏来。

玉笋最先察觉到。

她停下脚步,右手按在地面——掌心下,铺满腐叶的泥土传来规律的、细微的震颤。不是地震那种无序的摇晃,而是极其规律的、带着某种“意图”的脉动。

“有东西。”她低声道,没抬头,目光依旧盯着地面,像要透过厚厚的腐叶层,看清底下到底是什么。

薛驼子也感觉到了,脸色一变,拄着拐杖的手微微收紧:“地脉在动……不是自然的地气流转,是……有活物在地下移动。”

玄真子将背上的火种往上托了托,凝神感知片刻,眉头紧皱:“它被惊动了。是刚才破除禁制时,我的火焰渗入地脉,惊醒了它。”

“什么东西能在这种地方长年蛰伏?”薛驼子啐了一口,“还偏偏挑这个时候醒……”

话没说完,地面忽然剧烈一颤!

不是之前的规律脉动,而是毫无预兆的、猛烈的摇晃!像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狠狠翻了个身!

三人站立不稳,玉笋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才没摔倒。玄真子踉跄后退,背上的火种差点滑落,被他死死拽住。薛驼子更惨,拐杖戳进松软的腐叶里,整个人朝前扑倒,脸朝下摔进落叶堆,啃了一嘴烂泥。

“呸呸!”他狼狈地爬起来,抹了把脸,“妈的……什么东西这么大动静?!”

震动只持续了三息,就停了。

山林重新恢复寂静。

但那股被注视的感觉,更强烈了。

不是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像整片山林都活了,无数双眼睛藏在树干后、藤蔓间、地缝里,冷冷地注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玉笋缓缓站起身,左手已经握住了柴刀刀柄。

她环顾四周。

树还是那些树,藤蔓还是那些藤蔓,腐叶层也还是软绵绵的,看不出异样。

但空气里的味道,变了。

那股微甜的花香,不知何时掺进了一丝极淡的、类似硫磺的刺鼻气味。不浓,但很清晰,像有人在不远处点燃了一小撮火药。

“硫磺……”薛驼子抽了抽鼻子,脸色更难看了,“这地方……难道连着地下火脉?”

话音未落,前方十丈外,地面忽然拱起一个小土包!

土包不大,只有膝盖高,但拱起的速度极快,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拼命往上钻!腐叶和泥土被顶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湿润的泥土,甚至能看到几条细长的、蚯蚓状的暗红色根须,在泥土表面一闪而逝。

土包拱到最高点,停住了。

然后,开始缓慢地、有节奏地……搏动。

像一颗埋在地里的、丑陋的心脏。

“退!”薛驼子厉喝一声,拄着拐杖就往后退。

但来不及了。

土包周围,地面接二连三地拱起!

一个,两个,三个……短短几息间,前方山道上,密密麻麻拱起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土包!小的只有拳头大,大的足有半人高,全都暗红色,湿漉漉的,表面布满细密的、类似血管的纹路,随着搏动一明一暗地泛着暗红色的微光。

更诡异的是,这些土包之间,地面开始龟裂。

不是地震造成的裂缝,而是像干涸的河床,裂开一道道细密的、纵横交错的纹路。裂纹深处,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发出浓烈的硫磺气味。

“地脉……被污染了。”玄真子盯着那些裂缝,声音低沉,“禁制的核心虽然被我净化,但这么多年,它抽取的污浊之气,已经渗进了地脉深处。现在禁制一破,那些污浊之气失去束缚,开始反涌……惊醒了沉睡在地脉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薛驼子一边后退一边问。

“不知道。”玄真子摇头,“但肯定不是善类。”

正说着,距离最近的一个土包,忽然“噗”地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

不是炸开,而是像熟透的果实自然绽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胶质的内瓤。内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不断蠕动的“绒毛”,绒毛尖端,渗出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泥土上,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一缕极淡的、暗红色的烟雾,从裂口里飘出来。

烟雾很轻,随风飘散。

但玉笋看见烟雾飘过的瞬间,旁边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叶片迅速枯萎、发黑,树干表面也浮现出一层诡异的暗红色斑纹。

“毒瘴!”薛驼子立刻捂住口鼻,“快退!这玩意儿沾上就完蛋!”

三人转身就往后跑。

但刚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连串“噗噗噗”的裂开声!

所有土包,同时绽开!

暗红色的烟雾如同喷泉般涌出,迅速在空中弥漫、扩散,将整条山道笼罩在一片暗红色的、粘稠的雾霾里!

烟雾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腐烂,就连那些粗大的古树,树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剥落,露出底下同样暗红色的木质。

空气里的硫磺味,瞬间被一股浓烈的、甜腻中带着腐臭的怪味取代。

是微瘴。

但比雾隐村的微瘴浓度高出百倍,更具腐蚀性,也更……“活”。

玉笋能感觉到,烟雾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每一次“呼吸”,烟雾就浓郁一分,扩散的范围就扩大一分。

“跑不掉了!”薛驼子气喘吁吁地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迅速逼近的暗红色雾霾,“这玩意儿蔓延太快!必须硬扛!”

他咬牙,从怀里掏出最后一个小皮囊,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胡乱洒在三人周围——是之前剩的那点“蚀骨水”,暗绿色的液体滴落在腐叶上,立刻冒出刺鼻的白烟,形成一小圈临时性的“隔离带”。

但烟雾显然不怕这个。

它们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下,就继续涌来,甚至开始腐蚀“蚀骨水”形成的隔离带边缘!

“撑不了多久!”薛驼子脸色发白,“道爷我就剩这点家当了!”

玄真子将背上的火种解下来,交给玉笋:“抱着他,退到那棵大树后面去。”

他指的是旁边一棵格外粗壮、树皮已经大半变黑但还未完全剥落的古树。

玉笋接过火种,没动:“你要做什么?”

“试试‘淬毒之焰’。”玄真子盯着涌来的暗红色烟雾,右手掌心再次燃起焦糖色的火苗,“既然它们也是‘毒’,那就看看,是我的火炼毒快,还是它们的毒腐蚀快。”

他说着,向前迈了一步。

火苗在他掌心旋转、膨胀,青紫色的外焰与焦糖色的内焰交织,中心那丝近乎透明的白光再次亮起。

然后,他将火焰,缓缓推出。

不是扔出去,而是像推开一扇无形的门,让火焰在他身前铺开,形成一面薄薄的、半透明的火墙。

火墙高约一丈,宽三丈,刚好将三人护在后面。

暗红色的烟雾涌来,撞上火墙。

“嗤——!!!”

刺耳的灼烧声密集响起!

烟雾接触火焰的瞬间,立刻被焚烧、净化,化作缕缕灰黑色的烟,消散在空气中。但烟雾源源不断,前赴后继,疯狂地冲击着火墙。

火墙的光芒,开始闪烁、明灭不定。

玄真子额头的汗珠滚落,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刚刚消耗巨大,此刻强行催动“淬毒之焰”形成防护,负担极重。能撑多久,他自己也没底。

玉笋将火种放在树下,转身走到玄真子身边。

她伸出左手,按在他后心。

冰火之炁缓缓渡入,不是帮他催动火焰,而是护住他心脉,防止他力竭反噬。

玄真子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掌心的火焰,稳了些。

两人并肩而立。

火墙在暗红色烟雾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但始终,没有破。

薛驼子在后面看着,咬了咬牙,拄着拐杖走过来,也从怀里掏出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黄符纸——不是什么高级货色,只是最寻常的“驱邪符”,对付这种污浊之气多少有点用。

他将符纸贴在火墙内侧,又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血印。

符纸亮起微弱的黄光,融入火墙。

火墙的光芒,又亮了一分。

三人就这么硬撑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暗红色的烟雾似乎无穷无尽,从地底不断涌出,疯狂冲击着火墙。火墙后的三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白,气息一个比一个急促。

玉笋能感觉到,玄真子后心的肌肉在微微颤抖,那是力竭的征兆。她自己渡过去的冰火之炁,也快见底了。

这样下去,撑不过一炷香。

必须想办法,斩断源头。

她的目光,越过火墙,投向烟雾深处。

那些暗红色的土包,还在不断喷涌烟雾。而土包下方,那些龟裂的、流淌着暗红色液体的地缝,才是真正的源头。

如果能封住地缝……

她忽然松开按在玄真子后心的手,退后一步。

“撑住。”她低声道。

然后,她转身,快步走到那棵古树后,将昏迷的火种背起,用布带重新固定好。

接着,她拔出柴刀。

刀身在暗红色的烟雾映照下,泛起一层诡异的暗光。

她没有冲向火墙,而是……朝着旁边密林深处,疾冲而去!

“丫头?!”薛驼子惊呼,“你去哪儿?!”

玉笋没回答。

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浓密的树影中。

玄真子咬牙,将最后一点炁力灌入火墙。

火墙的光芒,再次稳定下来。

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玉笋冲进密林,没有盲目乱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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