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归墟边缘·倒悬之海(1/2)
独木舟在海上漂了三天。
风平浪静,平静得诡异。没有浪,没有波,海面光滑得像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琉璃。天空也是静止的——云不动,鸟不见,连太阳都好像固定在同一个位置,光线恒定不变。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玉笋坐在船头,怀里抱着五枚精粹石。熔心火赤红,地冰湛蓝,地沙土黄,西漠那枚也是土黄但偏褐,海渊精粹石则是纯粹的、深海般的蓝。
五枚晶体在她掌心排成五边形,彼此间有微弱的能量流动,像在互相呼应。但它们不完整——还缺两枚,才能构成完整的“地脉七星阵”。
还缺什么?玉笋不知道。慧明师太只说了“集齐七枚”,但没说最后两枚是什么,在哪里。
她抬头,看向前方。
海面尽头,出现了一道……线。
不是地平线,是更加清晰的、笔直的线,像有人用刀在海天之间划了一刀。线这边是正常的深蓝海面,线那边是……倒悬的海。
没错,倒悬。
海水像瀑布一样,从线的那边“流”向天空。不是向上喷涌,是像倒挂的帘幕,从高空垂落,又在某个看不见的高度折返,形成一种循环。
天空也不是天空——在线那边,天空的位置是海,深蓝色的、涌动的海。而本该是海的地方,是天空,青灰色的、有云流动的天空。
天地倒置。
“归墟边缘。”薛驼子站在船尾,烟杆指着那道线,声音干涩,“师父说过,归墟附近的空间是扭曲的,上下颠倒,左右错乱。再往前,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独木舟缓缓靠近那条分界线。
距离十丈时,能感觉到异常了。
首先是重力。线这边,重力向下,指向海底;线那边,重力向上,指向“天空”——也就是倒悬的海。两种重力在分界线处冲突、撕扯,形成一股混乱的乱流。
其次是方向。明明看着前方,却感觉自己在向后;明明向左划桨,船却向右漂。视觉和感知完全错乱。
最后是……味道。
玉笋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线这边的味道:咸,腥,涩,苦——正常的海水味。
线那边的味道:空。
不是没有味道,是“空”本身的味道。像真空,像虚无,像一切物质和能量被抽干后留下的……概念。
那是归墟的味道。
吞噬一切,终结一切,回归一切的……无。
玉笋睁开眼睛,瞳孔里的透明色更加纯粹了。她盯着那道分界线,轻声说:“我们要过去。”
“过去?”薛驼子声音发颤,“丫头,你看清楚!那边天地倒置,重力混乱,咱们一过去,船会散架,人会摔死——不,是摔到天上!”
“不会。”玉笋摇头,“重力是‘规则’,归墟扭曲了规则。但只要理解了扭曲的方式,就能适应。”
她顿了顿,看向怀里的精粹石:“而且,它们需要完整。我能感觉到……最后两枚,就在那边。”
玄真子坐在船舱里,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海渊精粹石之战让他伤及根本,道胎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熔心火的跳动也变得迟滞。他一直在调息,但效果甚微。
此刻他睁开眼睛,看向玉笋:“你有几成把握?”
玉笋沉默片刻,伸出三根手指:“三成。”
“太低了。”薛驼子急道,“三成把握就敢闯归墟?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留在这里也是死。”玉笋轻声说,“我的生机……还剩不到一天。一天后,道基彻底崩解,我会散成‘味道’,消失无形。”
她看向玄真子,又看向薛驼子,眼神平静:“闯归墟,有三成活路;不闯,十死无生。你们选。”
薛驼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玄真子撑着船舱壁,缓缓站起来。他走到玉笋身边,看着那道分界线,看了很久。
然后他说:“闯。”
薛驼子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回船尾:“行吧行吧,老头子陪你们疯这一把。反正我哥没了,悬壶观也没了,活着也没啥意思……”
玉笋笑了笑,没说话。
她开始准备。
首先,她把五枚精粹石按五行方位摆在独木舟里:熔心火在南,地冰在北,地沙在中央,西漠那枚在西南,海渊精粹石在东北。五枚晶体摆成五角星状,彼此间的能量流动形成了一个微型的、不完整的结界。
结界笼罩住独木舟,暂时稳定了周围的空间。
然后,玉笋咬破指尖,挤出三滴血——一滴点在玄真子眉心,一滴点在薛驼子眉心,一滴点在自己眉心。
血滴渗入皮肤,化作淡淡的金纹。
“同息效应的深层应用。”玉笋解释,“把我的‘无味之境’分享给你们。虽然不能完全适应归墟的扭曲,但至少能让你们保持清醒,不被混乱的规则逼疯。”
做完这些,她走到船头,双手按在船首的木头上。
闭上眼睛,全力运转至味之道。
这一次,她不是“品尝”或“调味”,是……“融入”。
她的意识顺着船身向下,触碰到海面,触碰到那道分界线。她开始“理解”归墟边缘的规则扭曲:
重力不是消失了,是“方向”被重新定义了。在线那边,“上”不是天空,是倒悬的海;“下”不是海底,是倒悬的天空。但这不是简单的颠倒——因为天空也在流动,海也在循环,整个空间像一个莫比乌斯环,首尾相连,内外不分。
方向之后,是“距离”。
看似只有十丈的分界线,实际上可能是十里,也可能是十寸。空间在这里被压缩、拉伸、折叠,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
最后是“时间”。
玉笋能感觉到,线那边的时间流速和这边不同。不是快或慢,是……不连续。像一段被剪成碎片又胡乱拼接的影片,前一秒可能是清晨,下一秒可能是深夜,再下一秒可能又回到正午。
理解了这些,玉笋睁开眼睛。
瞳孔里的透明色,此刻倒映出了分界线真实的模样——不是一条线,是一个“面”。无数细小的、扭曲的、五颜六色的空间碎片,像万花筒里的图案,拼成了这道看似笔直的边界。
她伸手,按在那个“面”上。
掌心,无味之境全力展开。
不是对抗扭曲,是……“接受”扭曲。像水接受容器的形状,像光接受棱镜的折射。她让自己和独木舟的“存在”,变得柔韧,变得可变,变得能够适应任何规则。
然后,她推。
独木舟缓缓向前,船首触碰到分界线——
没有撞击,没有阻力。
像穿过一层水膜,柔软,湿润,冰凉。
穿过的瞬间,整个世界颠倒了。
不,不是颠倒,是……重组。
玄真子感觉自己在往下坠,但脚还踩在船板上;薛驼子感觉自己在往上飘,但手还握着桨;玉笋感觉自己在旋转,但视线始终固定在分界线对面——那个倒悬的海天。
独木舟穿过了分界线,来到了“另一边”。
三人稳住心神,看向四周。
然后,都愣住了。
这里……很美。
美得不真实,美得诡异。
天空是海,深蓝色的海水在“头顶”缓缓流动,像倒挂的海洋。能看见鱼群游过,看见水母漂移,看见珊瑚在“空中”绽放。阳光透过海水洒下,被折射成无数道七彩的光柱,像教堂的彩绘玻璃。
海是天空,青灰色的云在“脚下”翻涌,像绵延的陆地。云层间有闪电划过,有雷声闷响,甚至有“雨”从下往上落——那是云凝结的水滴,被反向重力拉向“天空”。
而在远处,海天交界的地方,有一个……洞。
不是黑洞,是白色的洞。
纯白,耀眼,像一颗悬挂在倒悬海洋中的太阳。但它不发热,不发光,只是“存在”。从洞里,流出无尽的“空”——空的味道,空的质感,空的……一切。
那就是归墟。
地脉的终点,万物的终结。
独木舟漂浮在倒悬的海天之间,像一粒尘埃。四周寂静无声,连海浪声、风声、鸟鸣声都没有。只有那种永恒的、无垠的……空寂。
玉笋盯着那个白色的洞,看了很久。
然后她低头,看向怀里的五枚精粹石。
此刻,五枚晶体都在微微震动,发出共鸣般的嗡鸣。它们“指向”那个白色的洞,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
“最后两枚……在归墟里。”玉笋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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