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归墟边缘·倒悬之海(2/2)

“怎么进去?”玄真子问。

玉笋没回答。

她盯着那个白色的洞,瞳孔里的透明色开始波动——她在“品尝”归墟的“味道”。

这一次,她品尝到的不是“空”。

是……万味归一。

归墟吞噬一切,终结一切,但那些被吞噬的“一切”,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分解、重组、回归最本源的状态。

那里面,有山的厚重,有火的炽烈,有水的柔韧,有风的自由,有雷的暴烈,有光的纯粹,有暗的深沉……

还有……生命的滋味。

亿万生灵,从诞生到死亡,所有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最终都汇入归墟,被磨去棱角,洗去杂质,回归最纯粹的“存在”。

归墟不是死亡,是……回归。

玉笋忽然明白了。

至味之道的终点,不是“无味”,是“归一”。

尝遍世间百味,最后发现,所有的味道都来自同一个源头,指向同一个归宿。

那个归宿,就是归墟。

她睁开眼睛,看向玄真子和薛驼子,眼神清澈。

“我要进去。”她说。

“一起。”玄真子握住她的手。

“算我一个。”薛驼子把烟杆插回腰间,“悬壶一脉找了归墟上千年,今天能亲眼看见,死也值了。”

玉笋点点头,没再多说。

她引导独木舟,缓缓驶向那个白色的洞。

越靠近,重力越混乱。有时感觉自己在上升,有时在下坠,有时在旋转。独木舟像一片落叶,在混乱的乱流中飘摇。

但玉笋用无味之境稳住船身,像定海神针。

距离百丈时,白色的洞忽然起了变化。

它开始旋转。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旋转,是“存在”本身的旋转。白色的洞口像漩涡一样向内收缩,边缘泛起涟漪。涟漪扩散,所过之处,倒悬的海天开始扭曲、变形、破碎。

空间在崩塌。

不是毁灭性的崩塌,是……“解构”。像一幅画被拆成颜料,像一首歌被拆成音符,像一个人被拆成细胞。

独木舟被卷入了解构的浪潮。

船身开始“褪色”——不是颜色消失,是“本质”在剥离。木头不再是木头,变成了一缕缕木的属性;水不再是水,变成了一滴滴水的概念。

薛驼子惊叫起来,他看见自己的手在变透明,能看见皮下的骨骼和血管,然后骨骼和血管也开始分解,变成“骨”和“血”的抽象符号。

玄真子闷哼一声,道胎剧烈震动,熔心火的光芒在抵抗解构。但他伤得太重,抵抗很微弱。

只有玉笋,依旧稳定。

她的无味之境,在这一刻发挥了关键作用。

解构的本质,是“分解差异,回归本源”。而无味之境,就是“没有差异,直指本源”。她在解构的浪潮中,反而如鱼得水。

她伸手,左手按住玄真子的肩膀,右手按住薛驼子的肩膀。

无味之境顺着她的手臂渡过去,包裹住两人。

解构停止了——不,是“适应”了。两人的身体不再分解,而是变得……半透明,像玉笋一样,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抓紧我。”玉笋说。

三人手拉手,站在独木舟上,看着独木舟彻底分解,化作无数光点,汇入白色的漩涡。

然后,他们自己也“飞”了起来。

不是飞,是被分解,被重构,被吸入那个白色的洞。

最后一刻,玉笋回头看了一眼。

倒悬的海天,破碎的空间,混乱的规则……都在远去。

前方,是纯白,是虚无,是……一切的终点和起点。

她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玉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色的地面上。

地面是纯白的,光滑,坚硬,像玉石,但没有玉石的光泽。天空也是纯白的,没有云,没有太阳,没有星星,只是一片均匀的、柔和的白色。

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前后。

这里只有“存在”,没有“空间”。

玄真子和薛驼子站在她身边,两人的身体都恢复了正常,但脸色更加苍白——刚才的解构过程消耗了他们大量精力。

“这里是……”薛驼子环顾四周,声音在白色的空旷中回荡,没有回音。

“归墟内部。”玉笋说。

她低头,看向脚下。

白色的地面,其实不是地面,是……凝固的“空”。她能感觉到,脚下“深处”,有无尽的能量在流动,在循环,在永恒地回归和再生。

那是地脉的终点,也是起点。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

白色的空旷中,悬浮着两枚晶体。

一枚,是金色的,像凝固的阳光,内部有火焰般的纹路在流淌。

一枚,是银色的,像凝固的月光,内部有冰霜般的纹路在蔓延。

两枚晶体缓缓旋转,彼此吸引又彼此排斥,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在两枚晶体下方,盘膝坐着一个人。

黑袍,黑发,面容俊秀但苍白,闭着眼睛,像在沉睡。

薛嗔。

影组织的首领,悬壶一脉的叛徒,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玉笋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正在和那两枚晶体共鸣——不,是在“抽取”晶体的能量。

金色的晶体,光芒在缓慢黯淡;银色的晶体,寒气在缓慢消散。

薛嗔在吸收它们。

吸收最后两枚精粹石:天阳精粹石,地阴精粹石。

一旦吸收完成,七枚精粹石集于一身,他就能……替代地脉,成为新的“归墟”。

成为,神。

玉笋的瞳孔,彻底变成了透明。

她看着薛嗔,看着那两枚晶体,看着这片白色的永恒。

然后,她迈步,向前走去。

玄真子和薛驼子想跟上,但她抬手制止了他们。

“你们留在这里。”她说,“接下来的事……只能我自己来。”

“为什么?”玄真子问。

玉笋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温柔。

“因为,”她轻声说,“这是‘味道’的战争。”

她转身,独自走向那片白色的空旷,走向薛嗔,走向最后两枚精粹石,走向这场纠缠了三百年的恩怨,和这趟漫长旅途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