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混沌始祖(1/2)

婴儿被命名为“启明”。

不是正式的名字,是王雨抱着他跃迁回地球时,临时起的称呼——在绝对的虚无中,他像启明星一样突然亮起,给绝望的战场带来一丝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希望。

但当第七舰队残部护送着这朵花和这个婴儿回到地球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欢呼,是更深的困惑与……恐惧。

因为在跃迁过程中,启明长大了。

不是按天长大,是按秒。

第一秒,他还是蜷缩的婴儿。

第十秒,已经长成三岁孩童的模样。

第一百秒,看起来有十岁。

当舰队抵达地球轨道时,启明已经从王雨怀中飘起,悬浮在真空里,身体已经长成少年体型——暗银色的皮肤,左眼金色,右眼黑色,眉心一颗缓缓旋转的灰色星辰,和铁山一模一样。

但眼神不一样。

铁山的眼神里总带着那种憨厚的、接地气的人性温暖,哪怕在他成为洪流、成为守夜人、成为宇宙伤疤上的蒲公英之后,那种“铁山式”的温暖感从未消失。

而启明的眼神……是空的。

不是空洞,是“容纳”。就像太平洋最深的海沟,你看进去,看不到情绪,看不到思想,只能看到无尽的深度和一种非人的宁静。他看着地球,看着周天星斗大阵,看着海滩上聚集的人群,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亲近,甚至没有基本的认知反应。

就像在看一块石头。

“他不是铁山。”陈星野在指挥中心,盯着传感器传回的生物扫描数据,声音发干,“生物结构相似度99.999%,混沌能量特征完全一致,甚至记忆数据碎片都有重叠……但他不是铁山。”

秦罡站在观测窗前,眉头紧锁:“那是什么?”

“是……混沌的‘始祖形态’。”贝塔的镜面脸上浮现出复杂的分析图表,“铁山消散时,把自己的一切——记忆、情感、存在痕迹——都压缩进了那颗种子。但种子在绝对的虚无中发芽时,没有可供生长的‘土壤’。于是它只能从虚无本身汲取营养,从‘无’中创造‘有’。”

阿尔法接上:“这个过程重塑了铁山的本质。他从一个‘拥有混沌之力的人类’,变成了‘混沌这个概念本身的人格化显现’。就像火焰化成了火神,海洋化成了海神。他现在是……混沌始祖。”

“有什么不同?”陶小乐问。男孩站在指挥中心角落,怀里抱着青铜星盘,眼睛死死盯着全息屏幕上那个悬浮在轨道上的少年。

“最大的不同是……”陈星野艰难地吞咽,“铁山虽然强大,但他的核心始终是‘人’。他会吃火锅,会流泪,会为了守护某些东西而拼命。而混沌始祖……”

他顿了顿:

“混沌没有偏好,没有爱恨,没有要守护的东西。它只是存在,只是‘是’。就像重力只是让物体下落,不会考虑那个物体想不想落下来。”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轨道上的启明突然动了。

他没有说话,没有做任何手势,只是……眨了眨眼。

第三只眼,那颗灰色星辰,轻轻闪烁了一下。

然后,整个太平洋的海水,突然全部升上了天空。

不是海啸,不是龙卷风,是更诡异的景象:数十亿吨海水,像被一只无形巨手从海底直接“抓”起来,整齐地悬浮在大气层外,形成一个环绕地球的、厚达三百公里的水环。水环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也恐怖得让人窒息。

地球的重力场没有紊乱,大气层没有泄露,甚至海床上的生物都还活着——它们只是突然发现自己暴露在空气中,茫然地扭动着。

“他在……测试。”贝塔快速分析数据,“测试自己对物质世界的控制力。就像婴儿第一次学会抓东西,会本能地抓住眼前所有能抓到的东西,不管那东西是不是易碎品。”

“让他停下!”秦罡对着通讯器怒吼,“王雨,你能和他沟通吗?”

王雨的座舰就悬浮在启明身旁。她打开舱门,飘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少年。

“启明,”她轻声说,声音通过宇航服的外放系统传出,“把海水放回去,好吗?下面的人……会害怕。”

启明转过头,看向她。

空白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不是理解,不是认同,更像是一个程序员看到一段有趣的代码,一个数学家看到一道新颖的方程。

他开口,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是直接振动周围的时空结构发出的共鸣:

“害怕。”

“一种基于对未知或威胁的预期而产生的负面情感反应。伴随生理唤醒和回避倾向。”

他像是在背诵词典定义。

然后,他抬起手,对着下方地球轻轻一点。

太平洋上空的水环,突然开始变化。

海水不再平静地悬浮,而是开始剧烈沸腾、旋转、重组。它们在虚空中凝聚成亿万颗水滴,每一颗水滴内部,都开始上演一幕幕“害怕”的场景:

有人类在终焉程序舰队前溃逃的恐慌。

有文明在完全清理协议启动时最后的尖叫。

有铁山在补天时那种“可能会死”的决绝恐惧。

有陶小乐在父亲消失时撕心裂肺的哭喊。

所有关于“害怕”的记忆,所有文明曾经感受过的恐惧,全部被启明从概念树中抽取出来,具象化成了这亿万颗水滴。

水滴如雨般落回地球。

但落下的不是水,是纯粹的“恐惧概念”。

地面上的觉醒者们,在被水滴接触的瞬间,全部跪倒在地。他们不是被物理攻击击倒,是被直接灌入了无法承受的情感冲击——那一刻,他们同时体验到了数万个文明毁灭时的恐惧,体验到了铁山消散时的孤独,体验到了宇宙本身面对蛀虫时的绝望。

有人当场精神崩溃,有人七窍流血,还有人直接失去了意识。

“停下!”王雨扑过去,想抓住启明的手。

但她的手穿过了启明的身体。

不是幻影,是启明自动进入了“非定域态”——他的存在同时分布在所有空间点,王雨抓到的只是他在这个坐标的投影。

启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下方那些痛苦的人们,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困惑。

“害怕,不好。”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你们教过我,所有情感都有价值。”

他挥手。

那些正在落下的恐惧水滴,全部停滞在半空。

然后,开始逆转。

不是物理上的逆转,是情感层面的“转化”。

恐惧被重新分解、重组,融合进其他情感——融合进勇气,融合进希望,融合进爱。水滴的颜色从暗黑变成淡金,落下时不再带来痛苦,而是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像是绝境中突然伸出的手,像是长夜尽头出现的微光,像是所有牺牲都被记得的慰藉。

地面上的人们停止了痛苦。

他们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些金色的雨,眼泪无声地流下。

但这一次,不是恐惧的眼泪。

是释然。

启明看着这一切,点了点头。

像是在做笔记。

“情感,可以转化。” 他说,“需要学习。”

然后,他看向王雨:

“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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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一个混沌始祖如何做人,比教原始人制造核弹还难。

因为原始人至少还有“想要”和“不想要”的本能,有喜怒哀乐的基础情感。而启明——现在大家还是叫他启明,虽然都知道他不是铁山,但总得有个称呼——他就像一张绝对白纸,不是没有内容,是“无内容”这个状态本身,就是他的本质。

第一天,王雨试图教他“快乐”。

她带他去海滩,给他看孩子们堆沙堡,看情侣在海边追逐,看老人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她解释:快乐是一种正面的情感体验,通常与满足、愉悦、幸福等状态相关。

启明听完,点头。

然后他伸手,对着大海一抓。

整个太平洋的生物——从浮游生物到蓝鲸——全部被无形的力量托出海面,悬浮在空中。它们没有受伤,但显然极度困惑和恐惧。鱼群在空气中徒劳地摆尾,海豚发出焦急的鸣叫,蓝鲸庞大的身躯像气球一样飘着。

“你在干什么?”王雨脸色煞白。

“创造快乐。” 启明平静地说,“根据定义,生物的生存本能会驱使其追求适宜环境。海洋环境对它们适宜,陆地环境不适宜。当我把它们从适宜环境转移到不适宜环境,它们会本能地想要回归。而回归的那一刻,会产生‘从不适到适宜’的满足感,即快乐。”

他顿了顿:

“理论模型显示,这个过程可以最大化快乐产出效率。需要验证。”

“放下它们!”王雨尖叫,“这不是快乐!这是折磨!”

启明看着她,空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

“你的情感读数显示:愤怒,担忧,恐惧。与理论模型预测的‘赞赏’‘认同’不符。”

“因为你的理论错了!”王雨声音颤抖,“快乐不是通过制造痛苦再解除痛苦来获得的!快乐是……是自然产生的,是分享的,是不需要理由的!”

启明沉默了三秒。

然后,他放下了所有海洋生物。

鱼群落回海中,溅起漫天水花。海豚欢快地跃出水面,像是在庆祝回归。蓝鲸沉重的身躯砸进深海,激起壮观的浪涌。

启明看着这一切,点头。

“数据已记录:理论模型需要修正。快乐与‘自然’‘分享’‘无理由’等变量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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