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江辰试剑(2/2)
血雾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为虚无。那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烟消云散。
剑光散去,一道青衣身影落在秦渊身前。
江辰。
他依旧是一身青衣,灰暗的长剑斜指地面,剑尖有黑色的液体缓缓滴落——那是幽冥蛊毒被剑气炼化后的残渣。他的面容冷峻如冰,眼中却不再是从前那种纯粹的杀意,而是多了一种深沉的东西——那是明悟了剑心之后的平静,是找到了挥剑理由之后的坚定。
“江兄。”秦渊收剑入鞘,拱手道谢。
江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满地尸体,最后落在周弈化作的那滩黑水上:“镜影司的人?”
“是。”秦渊点头,“周老将军的侄子周弈,被幽冥蛊控制,成了镜影司的傀儡。”
江辰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刚才在路上,也遇到了截杀。”
秦渊眉头一皱:“什么人?”
“锦衣卫。”江辰的声音很冷,冷得如同塞外的冰,“不,应该说是前锦衣卫——二十年前参与江家灭门案的那些刽子手,如今也成了镜影司的走狗。”
秦渊心中一震。
二十年前,江辰的父亲江寒任锦衣卫指挥使,因“勾结东林党”被魏忠贤诬陷,满门抄斩。年仅八岁的江辰被忠心老仆救出,隐姓埋名十年,十八岁出道,一人一剑追杀当年所有参与构陷父亲的阉党余孽。七年时间,四十三人死在他剑下。
没想到,那些漏网之鱼,竟投靠了幽冥教!
“他们现在何处?”秦渊沉声问。
“死了。”江辰的声音平静无波,“六个,全死了。我用了七剑。”
他说得很轻描淡写,但秦渊知道,那七剑必然石破天惊。能让江辰出七剑的对手,绝非庸手。
“但他们临死前说了一件事。”江辰看向秦渊,“镜影司正在调集人手,前往南京。他们的目标,不只是青龙玉璧,还有……苏墨。”
秦渊脸色骤变:“苏兄有危险?”
“苏墨放出消息,说他携带朱雀翎羽东行,欲往南京与你会合。”江辰道,“这明显是诱饵之计。但镜影司此次派出的,是真正的精锐——‘幽冥七煞’。”
幽冥七煞?
秦渊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从江辰凝重的语气中,他能感觉到这七人的可怕。
“二十年前,锦衣卫中有七个最神秘的杀手,代号‘天煞’、‘地煞’、‘人煞’、‘鬼煞’、‘妖煞’、‘魔煞’、‘血煞’。”江辰缓缓道,“他们直属于魏忠贤,专门执行最隐秘、最血腥的任务。江家灭门案,就是他们动的手。这二十年来,他们销声匿迹,原来是被幽冥教收编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刚才杀的那六个,是天煞、地煞、人煞、鬼煞、妖煞、魔煞。还差一个血煞——那是最可怕的一个,当年便是他,亲手砍下了我父亲的头。”
江辰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秦渊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所以你要去南京?”秦渊问。
“是。”江辰点头,“血煞必在截杀苏墨的队伍中。这一次,我要用他的血,祭奠江家七十三口亡魂。”
秦渊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与你同去。苏兄为我涉险,我不能坐视不管。而且青龙玉璧也在南京,我们必须赶在镜影司之前拿到它。”
江辰看了秦渊一眼,忽然道:“你的剑,变了。”
秦渊微微一怔。
“三年前在东海,你的剑意如沧海般浩瀚,但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江辰缓缓道,“那是背负了太多责任、太多期待的沉重。但现在,你的剑意更加纯粹,更加……自由。”
自由?
秦渊低头看向手中的剑。青钢剑依旧平凡,但剑身流转的青金色微光,却仿佛有了生命。是啊,这三年他失去了官职、失去了荣光、甚至差点失去了生命和所爱之人。但也正因为失去,他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虚名如枷锁,荣光如樊笼。
唯有心中那点不灭的火焰,手中这柄守护之剑,才是真实的。
“因为我想明白了。”秦渊轻声道,“剑不是用来争名夺利的工具,而是用来守护珍视之人的承诺。江兄,你的剑呢?”
江辰沉默良久,缓缓抬起手中那柄灰暗的长剑。
剑身上,密密麻麻刻着四十三道刻痕——那是他七年复仇之路的见证。每杀一人,便刻一道。他曾以为,刻满剑身之日,便是心魔尽去之时。
但现在他明白了,杀戮永远填不满心中的空洞。
“我的剑……”江辰的声音有些缥缈,“还在试。”
试什么?
试剑心,试道义,试这二十年的恩怨情仇,该如何了断。
秦渊拍了拍他的肩:“那就一起去南京。让那些魑魅魍魉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如电,掠过黄河渡口,朝着东南方向疾驰。
而在他们身后千里之外,另一场追杀正在上演。
官道上,苏墨一袭青衫,骑着一匹普通的黄骠马,不紧不慢地东行。他手中把玩着揽星扇,扇坠那颗夜明珠在午后的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晕,看起来就像个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但若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坐姿极其稳定,马匹的每一次踏步都恰到好处,仿佛人马合一。更可怕的是,他周身三丈之内,空气的流动都异常平稳,连灰尘都绕着他飘散。
这是将真气控制到极致的外显。
忽然,苏墨勒住了马。
前方官道转弯处,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血红色长袍,面戴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柄奇形的弯刀,刀身如新月,刀刃却布满锯齿,在阳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气息——那是一种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官道两侧的草木,在这气息的笼罩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死亡。
“血煞。”苏墨缓缓吐出两个字,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终于来了。”
血煞猩红的眼睛盯着苏墨,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交出朱雀翎羽,留你全尸。”
苏墨展开揽星扇,轻轻摇动:“翎羽就在我身上,有本事,自己来取。”
话音未落,血煞动了!
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仿佛一道血色闪电,瞬间跨越十丈距离,弯刀如毒蛇吐信,直取苏墨咽喉!刀风凄厉,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苏墨却不闪不避,只是将揽星扇向前一递。
扇面展开,七片青玉排列成北斗七星之状。夜明珠坠光芒大盛,化作一道光束,精准地射在弯刀的刀尖上!
“铛!”
金铁交鸣声中,血煞身形微滞。他骇然发现,自己那无往不利的弯刀,竟被一把扇子挡住了!更可怕的是,扇子传来的那股力量中正平和,却又浩瀚无边,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星空!
“揽星扇·第一式·星罗棋布。”
苏墨轻叱一声,揽星扇在空中划出七道玄奥的轨迹。每道轨迹都对应一颗星辰,七道轨迹交织成网,将血煞笼罩其中!
血煞厉啸,弯刀狂舞,化作一片血色刀幕。刀幕中隐约可见无数怨魂哀嚎,那是死在他刀下之人的残念所化!
刀幕与星网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
星网所过之处,血色刀幕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那些怨魂在星辉的照耀下,发出解脱般的叹息,化作青烟消散。血煞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面具下渗出黑色的血液。
“你……这是什么武功?!”血煞嘶声问道。
“这不是武功。”苏墨合拢扇子,轻轻敲击掌心,“这是‘道’。”
他望向血煞,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血煞,或者说……前锦衣卫指挥佥事,冯千绝。二十年前江家灭门案,你是直接执行者。这二十年来,你隐姓埋名,苦修魔功,以为投靠幽冥教就能获得永生。可惜,你错了。”
血煞浑身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苏墨微微一笑,“因为青云阁的情报网,比你想象的更强大。更因为……江辰已经上路了。他最想杀的人,就是你。”
血煞眼中闪过恐惧,但随即被疯狂取代:“江辰?那个小杂种?哈哈哈哈……当年我能杀他全家,今日就能杀他!还有你,苏墨,你以为你赢了?告诉你,幽冥七煞只是前菜!左使大人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他忽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弯刀上。弯刀剧烈震颤,刀身浮现出诡异的血色符文,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血祭·万魂斩!”
弯刀化作一道血色长虹,携带着滔天怨气与杀意,直劈苏墨!这一刀,蕴含了血煞毕生修为,更燃烧了他的生命本源,威力足以开山裂石!
苏墨脸色微凝,揽星扇再次展开。
但这一次,他没有用扇子去挡。
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物——那是一柄通体暖白、长约尺许的玉尺。玉尺表面温润,内里仿佛有云气流转,散发出中正平和、却又浩瀚无边的气息。
暖玉量天尺!
青云阁镇阁之宝,专破各种阴邪魔功!
苏墨将量天尺向前一点,轻声道:“量天·正法。”
玉尺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光芒纯净如初雪,炽烈如朝阳,将血色长虹完全笼罩。血光遇到白光,如同沸汤泼雪,迅速消融、瓦解。血煞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在白光中化作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尘埃落定。
苏墨收起量天尺,看着地上那滩灰烬,轻轻叹了口气。
“血债血偿,天理循环。冯千绝,你的罪孽,到此为止了。”
他翻身上马,继续东行。
揽星扇在手中轻转,扇坠夜明珠流转着温润却深邃的光。
前方,南京在望。
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下章预告】
秦渊与江辰日夜兼程赶赴南京,却在长江北岸遭遇镜影司主力围剿!领队者竟是失踪多年的武林名宿、如今已成幽冥教长老的“血手人屠”屠轳!与此同时,苏墨抵达南京城外,却发现整座城池已被幽冥教布下的“九幽遮天阵”笼罩,城中百姓尽成傀儡!更惊人的是,玉罗刹率圣火使前来助阵,却在阵中与秦渊重逢时,发现他怀中那枚玉佩竟与自己的圣火令产生奇异共鸣!第三百六十二章《罗刹倾心》,看秦渊如何破阵救城,看玉罗刹深藏多年的情愫如何爆发,看这场横跨江湖、朝堂、幽冥三界的终极对决,即将在南京城下拉开血腥序幕!罗刹有情,烈火焚心;但真正的火焰,往往诞生在最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