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终局序幕(1/2)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终局序幕

西域的天空,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赤红色的岩浆与漆黑色的幽冥死气交织成恐怖的漩涡,覆盖了圣火宫方圆十里。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尸混合的恶臭,大地在剧烈震颤,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从熔心殿所在的山峰向四周蔓延,如同大地的伤口。

熔心殿内,魏阎单手扼住玉罗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起。

她的身体在微微抽搐,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液——那是生命本源枯竭的征兆。但她的眼睛依旧睁着,瞳孔深处那两簇白色火焰虽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掌心的太极印记,正发出最后的光芒。

那光芒很微弱,却穿透了她焦黑的手掌,穿透了魏阎幽冥死气的封锁,在熔心殿赤红的背景中,如同黑夜中最后一颗星辰。

“人间有情?”魏阎嗤笑,眼中幽绿火焰跳动,“可笑!情为何物?能挡刀剑?能敌生死?秦啸当年何等英雄,与玉琉璃何等恩爱,最后还不是双双殒命?秦渊与简心何等痴缠,如今又在哪里?不过两缕残魂罢了!”

他凑近玉罗刹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看,这就是‘情’的下场。你为秦渊燃烧寿元,他可曾知晓?你为他魂飞魄散,他可曾能救?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玉罗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他。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异常清晰:“你……不懂……”

“又是这句话!”魏阎眼中闪过怒色,“本座活了两百七十年,历经三朝更迭,看遍人间悲欢,还有什么不懂?!”

“你不懂……”玉罗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不懂为何……有人愿为他人死……不懂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她的目光越过魏阎,望向东方。

那里,是泰山的方向。

“秦渊懂……简心懂……江辰懂……苏墨懂……沐姑娘也懂……”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的白色火焰却越来越亮,“你们幽冥教……永远不懂……因为你们心中……只有吞噬……只有占有……只有毁灭……”

“够了!”魏阎暴怒,五指猛然收紧!

玉罗刹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呼吸彻底断绝。但她的眼睛依旧睁着,瞳孔深处的白色火焰在这一刻达到极致,然后——

炸开了。

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无声的绽放。

白色火焰从她眼中、口中、耳中、以及周身每一个毛孔涌出,化作亿万点细小的光尘,在熔心殿中飘散。那光芒不炽烈,却纯净到极致,每一粒光尘都在燃烧,都在净化。

魏阎脸色骤变,急忙松手后退。

可已经晚了。

白色光尘触碰到他周身的幽冥死气,如同滚烫的烙铁落入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死气在飞速消融,魏阎的皮肤开始冒出黑烟,那张原本俊美的面孔在光尘照耀下扭曲变形,露出下面漆黑如焦炭的真实面容。

“焚世之炎……第三重……化尘……”魏阎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惧,“你竟然……练到了这一重?!”

焚世之炎三重境界:第一重净炎,焚尽有形之物;第二重净世,焚尽无形之秽;第三重化尘,则是将施术者自身化作亿万净化光尘,与敌同归于尽——这是真正的、不可逆转的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

玉罗刹选择了最彻底的牺牲。

她用最后一点生命力,催动了焚世之炎的最终式。

白色光尘如雪花般飘落,笼罩了整个熔心殿。岩浆河在光尘中迅速冷却、凝固,化作黑色的玄武岩;幽冥死气如沸汤泼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就连魏阎身后的那尊魔神虚影,也在光尘的照耀下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表面出现无数裂痕。

“该死!”魏阎暴喝,双手疯狂结印。

磅礴的幽冥死气从他体内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面漆黑的盾牌。盾牌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鬼脸,张牙舞爪,试图抵挡白色光尘。

但光尘无视一切防御。

它们穿过盾牌,穿过魏阎的护体死气,直接没入他的身体。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熔心殿。

魏阎的身体开始崩解——不是碎裂,而是如同沙雕般风化,从四肢开始,皮肤、血肉、骨骼一寸寸化作黑色飞灰,在白色光尘中消散。他疯狂挣扎,试图催动幽冥秘法重生,可光尘中蕴含的净化之力太过霸道,连他体内的幽冥本源都在被一点点磨灭。

“不……不可能……本座已与幽冥界本源融合……不死不灭……”魏阎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眼中幽绿火焰明灭不定,“你怎么可能……伤到本座本源……”

白色光尘中,玉罗刹最后一点意识正在消散。

但她听到了这句话。

于是,光尘汇聚,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面容。

那是玉罗刹的脸,却透明如琉璃,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话音落,面容消散。

白色光尘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彻底湮灭。

熔心殿重归寂静。

不,不是寂静——是死寂。

岩浆河完全凝固,化作一条黑色的岩石河流。祭坛上,原本悬浮圣火本源的位置空空如也,只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地面、墙壁、穹顶,所有地方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灰烬——那是焚世之炎净化一切后留下的残迹。

而魏阎……

他依旧站在那里。

但已不成人形。

整个下半身完全消失,上半身只剩下胸口以上,左臂齐肩而断,右臂只剩下半截焦黑的骨头。那张脸更是恐怖——皮肤完全烧毁,露出下面漆黑的颅骨,眼眶中两簇幽绿火焰已微弱如萤火,随时可能熄灭。

可他还活着。

幽冥界本源与这具肉身的融合太深,即便是焚世之炎第三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磨灭。他需要时间恢复——至少三个月,才能重新凝聚肉身。

但玉罗刹的目的达到了。

她重伤了魏阎的本源,逼得他必须立刻返回幽冥界温养,否则这具分身将彻底崩溃。而返回幽冥界,意味着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再临人间,无法干扰玄罹等人的计划。

“好……好得很……”魏阎的声音从焦黑的颅骨中传出,嘶哑如破风箱,“玉罗刹……本座记住你了……待本座真身降临……定要圣火宫……鸡犬不留……”

他艰难地抬起仅存的半截右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漆黑的裂缝。

裂缝另一端,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黑暗中隐约可见白骨铺就的道路、血河奔流、以及无数哀嚎的亡魂——那是幽冥界的景象。

魏阎拖着残破的身躯,缓缓爬向裂缝。

可就在他即将进入裂缝的刹那——

一道青金色的流光,撕裂长空而至!

那流光太快,快到魏阎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贯穿他的胸膛!

“噗——”

焦黑的颅骨中喷出一口黑血。

魏阎缓缓低头,看着胸口那个碗口大小的洞。洞的边缘燃烧着青金色的火焰,火焰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将他残存的躯干一寸寸焚化。

“玄……罹……”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熔心殿入口处,玄罹缓缓收回右手。

他依旧一身月白长袍,纤尘不染,可那双青金色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怒火。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将整个熔心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不该动她。”玄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更不该……动心儿在意的人。”

魏阎艰难地转头,看向玄罹,幽绿火焰疯狂跳动:“玄罹……你终于……来了……可惜……晚了……”

“不晚。”玄罹一步踏出,身形如幻影般掠过十丈距离,出现在魏阎面前,“正好送你最后一程。”

他伸手,按在魏阎的颅骨上。

掌心青金色光芒大放!

“啊啊啊啊——!!!”

比之前凄厉十倍的惨叫声响起。

魏阎的颅骨在青金光芒中寸寸龟裂,眼眶中的幽绿火焰剧烈摇曳,最终“噗”的一声熄灭。颅骨彻底炸开,化作漫天黑灰。

但黑灰中,一缕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丝线,如毒蛇般窜出,试图逃入裂缝!

“还想走?”

玄罹冷哼一声,左手虚抓。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仿佛穿透了空间,直接握住了那缕黑色丝线。丝线在他掌中疯狂挣扎,发出尖锐的嘶鸣,却无法挣脱。

“幽冥本源印记……”玄罹凝视着掌中的丝线,眼中闪过冷光,“毁了这印记,你的真身至少要沉睡百年。”

“玄罹!你敢!”丝线中传出魏阎歇斯底里的咆哮,“吾主不会放过你!幽冥界不会放过你!”

“那就让它们来。”玄罹五指猛然合拢。

“不——!!!”

最后的嘶吼戛然而止。

黑色丝线在青金光芒中彻底湮灭,连一点尘埃都未留下。

裂缝开始剧烈震颤,另一端传来愤怒的咆哮——那是幽冥界本源的感应。但裂缝很快开始缩小、闭合,最终消失不见。

熔心殿中,只剩下玄罹一人。

他缓缓转身,看向祭坛前那堆白色灰烬。

那是玉罗刹留下的。

焚世之炎第三重·化尘,施术者将自身化作亿万净化光尘,光尘散尽后,只余一点最纯净的生命本源灰烬。这点灰烬中,蕴含着施术者最后的神魂印记,若在十二个时辰内以特殊法门收集温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代价巨大。

玄罹走到灰烬前,蹲下身。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白色灰烬的刹那,掌心传来轻微的灼痛——那是焚世之炎最后的力量在抗拒外人触碰。但他没有缩手,而是咬破舌尖,将一滴精血滴在灰烬上。

精血融入灰烬,灰烬微微震颤,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光芒中,一点微弱的、几乎随时可能消散的意识波动,传入玄罹识海。

“前辈……是您吗……”

是玉罗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梦呓。

“是我。”玄罹以神识回应,“别说话,保存最后一点意识。我会带你回泰山,以玄冥镜温养你的神魂。虽然肉身已毁,但只要神魂不灭,终有重塑之日。”

“秦渊的……魂种……”玉罗刹的意识断断续续,“在我……心口……”

玄罹轻轻拨开灰烬。

灰烬下方,一点黑白交织的光芒正在微弱地闪烁。那是太极印记的残迹,印记中央,一颗米粒大小、半透明的水晶静静悬浮——水晶中封印着一缕青金色的气息,气息中隐约可见两个相拥的虚影。

秦渊与简心的双生魂种。

魂种完好,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玉罗刹以焚世之炎净化幽冥死气的同时,也将自身最纯净的生命精华注入了魂种,让它得以在最后关头保全。

玄罹小心翼翼地将魂种收入怀中特制的玉瓶。

然后,他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镜——这是玄冥镜的仿制品,虽无本体威能,却有温养魂魄之效。他将白色灰烬小心地收集起来,放入镜中。

镜面泛起柔和的青金色光芒,将灰烬包裹。

“睡吧。”玄罹轻声道,“等到了泰山,我会唤醒你。”

镜中的意识波动渐渐平息,最终归于沉寂。

玄罹收起铜镜,站起身。

他环顾满目疮痍的熔心殿,目光最终落在祭坛上那个焦黑的痕迹——那是圣火本源曾经存在的地方。

“江辰带走了本源……”玄罹喃喃,“以他的性格,此刻应该已经在前往泰山的路上。只是影遁千里消耗太大,他此刻恐怕……”

话音未落,他神色忽然一动。

身影化作流光冲出熔心殿。

圣火宫外,十里荒原。

一道深灰色的身影踉跄前行。

是江辰。

他的状态极差——右臂完全焦黑,皮肉开裂处露出森森白骨,伤口周围缭绕着黑色的幽冥死气,那是魏阎最后反击时留下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显然在影遁过程中摔断了。最严重的是内伤:强行催动“影遁千里”,修为已废了大半,经脉寸寸断裂,每走一步都在吐血。

但他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寒玉盒。

盒中,圣火本源安然无恙。

“还有……三百里……”江辰抬头望向东方,那里天色微明,启明星正在天际闪耀,“到最近的驿站……换马……五日……可至泰山……”

他咬紧牙关,继续前行。

可刚走出三步,身体一晃,重重摔倒在地。

寒玉盒脱手飞出,滚出数丈远。

江辰挣扎着爬起,想要去捡玉盒,可右臂已完全失去知觉,左腿剧痛难忍,试了三次都未能站起。他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向玉盒爬去。

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终于,手指触碰到玉盒边缘。

可就在他即将抓住玉盒的刹那——

一道黑影从荒原深处掠出,直扑玉盒!

那是个身穿黑袍的幽冥教徒,修为不高,只有二流水准,显然是魏阎安排在圣火宫外围的暗哨。他看到江辰重伤倒地,又见到那散发神圣气息的玉盒,贪念大起,竟想趁机夺宝!

江辰眼中寒光一闪。

左手猛然拍地,身体借力弹起,仅存的左腿如鞭子般抽出!

“砰!”

黑袍教徒被一脚踢中胸口,胸骨尽碎,倒飞而出,落地时已气息全无。

但江辰也因这一击牵动伤势,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撑着一口气,抓起玉盒,抱在怀中。

然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伤势太重,失血太多,修为尽废……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意志。可这股意志,也到了极限。

荒原上寒风呼啸。

天色越来越亮,启明星渐渐黯淡,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

江辰的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江家灭门的那一夜。火光冲天,惨叫不绝,父亲江寒将他藏在枯井中,最后对他说的话是:“辰儿,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

然后,父亲转身,提剑冲向那些黑衣人。

再也没有回来。

“父亲……”江辰喃喃,“我……活下来了……可这次……好像……撑不住了……”

他闭上眼睛。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

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他肩上。

磅礴而柔和的青金色真气涌入体内,迅速护住心脉,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同时,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喉中,带着淡淡的药香,所过之处,剧痛减轻,生机复苏。

江辰艰难地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中,玄罹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正平静地看着他。

“前辈……”江辰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别动。”玄罹将他扶起,单手按在他后背,“你伤势太重,我先为你稳住生机。圣火本源既已到手,便不急在这一时。”

真气源源不断注入。

江辰能感觉到,断裂的经脉在缓慢接续,焦黑的右臂伤口处死气被一点点逼出,扭曲的左腿也被正骨复位。虽然修为无法恢复,但命保住了。

一炷香后,玄罹收手。

江辰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平稳许多。他看向怀中的寒玉盒,确认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玉姑娘她……”江辰涩声问。

玄罹沉默片刻,取出那面青铜镜:“她用了焚世之炎第三重,肉身已毁,只剩一点神魂灰烬。我已将灰烬收入镜中温养,十二个时辰内赶到泰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江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又一个人。

秦渊,简心,现在又是玉罗刹。

这条路上,已经洒了太多鲜血。

“魏阎呢?”他问。

“分身已灭,本源印记也被我毁了。”玄罹道,“他的真身至少百年内无法再临此界。但幽冥界的威胁并未解除——归墟之眼的封印正在加速崩解,最多十日,通道将彻底打开。”

十日。

江辰心中一沉。

从西域到泰山,即便日夜兼程,也要五日。而泰山引龙、炼药、重铸封印……这些都需要时间。十日,太紧了。

“走吧。”玄罹扶起江辰,“我带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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