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什么大蚌精?(2/2)
如此忙了四天才停。
第五天一早,换成辛苦好些天的郑则抱着郑怀谦使用躺椅,他理直气壮,他理所应当,且像报复一般,天刚灰灰亮,都没到郑老爹早起铲猪粪的时辰,门廊就诡异响起“咦——吱——”的动静。
郑老爹翻了两个身,彻底睡不着了,慢吞吞起床,着衣穿鞋,拍拍脑门走出堂屋。
被躺椅上的父子吓一跳,“一大早的啥毛病,冻不冻啊?”
郑老爹望向院外灰蒙蒙的天,又看向面色冷若冰霜的儿子,以及双目闪亮一脸兴奋的大孙。
“……”
得了,不敢多问了。
他搬来一把椅子,“哎呀”一声慢慢坐下,爷仨就这样对着寂静的院外无言发呆,只有满满兀自开心,又是咿咿呀呀,又是毫不留情在他阿爹胸膛上蹬脚弹动。
郑老爹刚起床,略有乏力就没跟儿子要大孙,只好心提醒道:“他会扯头发,劲儿特别大,你可别被、”
“嘶——”下一瞬郑则痛呼出声,眯起眼睛,龇牙咧嘴挖开郑怀谦扯了头发紧紧握住的小拳头,气恼道,“你是大蚌精托生吗?”
手一合上就不张开了!不用劲儿掰他不张手,用劲儿掰又捏疼他。满满因为他爹的强硬手段不满哼叫,开始干嚎,“哇——”
……别被薅秃了。郑老爹咳嗽一声,闭紧嘴巴没再提醒。
“孩子怎么哭了,”郑大娘抚着鬓发走出来,疑惑发问:“什么大蚌精?”
“没什么。”郑则含糊道。
他救回那缕头发,拉起挡风的薄被盖住儿子后脑勺,轻拍后背,躺椅重新摇晃一阵后,小娃娃就不哭了。
他才安静下来院门口又响起拍门声,鲁康的声音传来:“大伯!开门——”喊声停后,院墙上冒出一个头发乱七八糟的脑袋。他都高过院墙了。
“哎呦!这孩子守鱼回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郑大娘小跑去开门。
“大娘,早……”
“冷吗,艾草管不管用?”
“不冷,蚊子多,今晚得多带些。”
“今晚换你大伯去守。”
“大伯,大哥,早……”鲁康身披一床被子,顶着一脑袋挠乱的头发,从门口一路哈欠连天走到躺椅旁蹲下,睡眼惺忪发了一会儿呆,耳边尽是不知所云的小奶音,他扭头对小娃娃说,“满满,你也早。”
他记起小辛的话,又补了一句:“我是大叔叔。”
“唔嗯……呃嗯!”
郑则估计是没睡好,总也忍不住挤兑人家,“全家就他最早。”
几个大小汉子一大清早醒来,盯着常年不变的院落齐齐发呆,院外也没人走过,院中只得一缸光秃秃的枯萎荷叶枝干,没有什么风景可言。
见大孙没再哭,郑大娘放心了,她拍干净身上掉落的发丝就要去忙活,恰好周舟一身整齐从堂屋走出来:“阿娘。”
最先看向他的是满满,小娃娃眼睛亮晶晶看向小爹,伸手要抓。
郑大娘醒神后想起一事,这会儿早得很,不忙,一家人都在,就喊了郑则问道:“要放水捞鱼了吧,今年送去酒楼的鱼还和去年一样吗?”
“一样,金师傅只收斤两相近的鲤鱼和鲫鱼,草鱼不收。”
木柴刚收完,歇一天,明天就得赶紧捞鱼。稻田里的稻穗趋近饱满日渐成熟,村民们近期频频望天,已经在商量何时割稻谷,水田的稻花鱼一日一捞,去年捞了七八日,鱼捞完割稻谷正好。
周舟走到相公身侧,伸手碰了碰满满的脸蛋,温热的。
郑老爹也想起来,就说:“草鱼还拉去小码头卖吗?我和你阿娘寻思着,若是麻烦又没挣多少钱,干脆晒干,留着冬日咱自家吃算了。”
儿子本事大能挣钱,勤俭一辈子的郑老爹夫妻俩也渐渐放开,不再因为吃得太好、穿得太好而心有不安,这过程转变,郑则和周舟功不可没。
吃喝上是郑则在劝,“吃食买回家不是为囤着心安,该吃就吃,身子虚弱省出毛病才是要破财了。”
穿衣上是周舟在劝,“不趁现在精神头好穿出去高兴,老了腿脚不便穿在家自己瞧有什么意思呢?”
都是正常吃穿用度,夫夫俩并没有因为赚了一点小钱就铺张浪费,二老也听劝,日子日复一日过着,一家人只瞧见了好,没有什么不顺心的矛盾。
郑则一听他爹这话,果然就说:“那就晒干自个儿吃吧,草鱼去年在小码头卖得三百多文,不算很多,鱼干冬日和腊肉一起交替着炖,也算多补得得一点荤腥。”
况且腊肉是要吃一整年,美味难得,从来都是省着吃,猫冬也割不了几次。
郑大娘说:“成,你们父子只管捞,我和粥粥在家晒。”
草鱼的命运发生改变,从别家饭桌挪到郑家饭桌。
周舟的手从儿子紧紧抓牢的小指头中拿开,悄悄放在郑则后颈捏了捏,跟着阿娘去打水洗脸了。
“满满,阿爷去铲猪粪喽!”郑老爹歇好了,对着大孙中气十足喊了一声,嘿嘿大笑往后门走。
水都打好了,郑大娘在井边喊他:“脸不洗啦?”
“等你们忙完再洗。”
鲁康起身拍拍蹲麻的膝盖,伸懒腰长叹一声也去房间放被子,打水洗漱,盆里的水洒了庭院,开始新一日的打扫。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满满脑袋转来转去,最后转向面前的亲爹,盯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挂口水的笑。
郑则和他商量:“你去躺摇篮床吧,我也有事。”
满满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唔唔两声。
“什么意思,讲清楚点。”
“嗯呃唔唔。”
“行,就这么说好了。”
他爹说完一个打挺起身,走去房间单手捞了摇篮床提到堂屋,一阵视线晃动,满满看到的景色就变成黑漆漆的房顶。
郑则轻轻走出他视线范围,站在一侧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哭才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