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百草堂之辛夷花(1/2)

百草堂辛夷香

第一章 砚边木笔,书生鼻渊愁煞人

暮春时节,日头刚爬上东边的青檀树梢,洒下的金辉便漫过了百草堂的雕花木门。门楣上那块黑底金字的牌匾,是前清老秀才手书的,被晨露润得发亮,底下两株一人多高的望春玉兰,枝桠上还挂着些许未落的花苞,像一支支饱蘸了墨汁的毛笔,风一吹,淡香便漫进了整条街巷。

百草堂里,药香正浓。

堂主张娜正坐在天井的青石板凳上炮制药材,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面布裙,乌黑的长发松松挽成一个髻,簪子是一支打磨光滑的桃木簪,簪头坠着个小巧的药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辛夷花,走动时便散出淡淡的香。她面前的竹匾里,铺着一层饱满的辛夷花花蕾,个个都是长卵形的模样,像极了案头的毛笔头。她指尖捏着一柄银亮的小镊子,正小心翼翼地挑去花蕾外层的茸毛,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弄易碎的瓷器。

“嫂子,你这手法也太细致了,”清脆的女声从堂屋门口传来,王雪挎着个装满新鲜草药的竹篮蹦了进来,她梳着双丫髻,绿布短衫配着青布裙,裙摆上还沾着几片草叶,一看就是刚从后山回来,“这辛夷花的茸毛除了,药效才能出来,我哥天天念叨,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张娜抬眸一笑,眉眼间带着温婉的笑意,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你哥那人,对药材最是较真。这辛夷花是治鼻病的要药,茸毛不去干净,病人煎服时呛着喉咙不说,还会加重鼻塞,半点马虎不得。”

她话音刚落,里间便传来一声沉稳的应答:“雪丫头,你嫂子说得对,医者仁心,药材上的功夫,差一分都不行。”

王宁从药柜后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着些许药粉,面容清隽,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只是眉宇间总是凝着一丝沉稳。他手里捏着一卷泛黄的《本草纲目》,走到天井边,目光落在竹匾里的辛夷花上,伸手捻起一朵,放在鼻尖轻嗅,眉眼舒展了几分:“今年的望春花花蕾长得好,从后山海拔四百多米的林缘收来的,土质疏松湿润,药性最足。”

王雪撇撇嘴,放下竹篮,从竹匾里拈起一朵处理干净的辛夷花,踮起脚尖插进了王宁案头的砚台里,笑嘻嘻地打趣:“哥,你看这木笔花插在砚台边,多配你这‘妙手神医’的名头。都说‘木笔写药方,治鼻病才够灵’,赶明儿你给人开方子,就用这花当笔,保管生意更红火。”

王宁无奈地敲了敲她的额头,眼底却带着笑意:“就你鬼点子多。”

正说着,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咳嗽。王雪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书生,拄着一根粗糙的木拐杖,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那书生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鼻梁通红,嘴唇干裂,说话时鼻音浓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鼻子,连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喘息声。

“医……医者,救我……”书生扶住门框,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王宁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伸手搭在他的腕脉上,指尖沉稳有力。张娜也端来一杯温水,递到书生手边。王雪则搬来一张椅子,让书生坐下歇着。

“公子莫急,慢慢说。”王宁的声音温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书生喝了口水,缓了缓气,这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在下郑钦文,是外地来的考生,本想赶去府城参加乡试,谁知三天前路过一片山林,淋了场冷雨,回来便鼻塞头痛,夜里连觉都睡不着,如今更是闻不到半点气味,连饭都吃不下……听闻百草堂治鼻病一绝,这才冒昧前来,还望先生救我。”

王宁细细诊脉,又抬手拨开他的鼻翼看了看,眉头微微蹙起:“你这是风寒入肺,郁滞鼻窍,引发的鼻渊。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会影响乡试。”

郑钦文一听,脸色更白了,连忙作揖:“先生救我!只要能治好我的病,在下必有重谢!”

“谢就不必了,医者本分。”王宁转身走到药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码着各种炮制好的药材。他捻起几味药材,又从砚台边拿起那朵辛夷花,放在鼻尖嗅了嗅,“辛夷花性温,味辛,归肺、胃经,正是通鼻窍的君药。我给你开个方子,辛夷花配苍耳子、白芷,再加上薄荷、防风,发散风寒,通利鼻窍。”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毛笔,在泛黄的宣纸上写下药方。张阳从后堂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衫,腰间挂着个药葫芦,见了这方子,立刻凑了上来,摇头晃脑地念起了自己编的顺口溜:“辛夷温,归肺胃,鼻塞流涕它都对,阴虚火旺别沾嘴!王堂主这方子,绝了!”

王雪在一旁听得直笑,又偷偷往砚台里多插了两朵辛夷花。

王宁写完方子,递给郑钦文,又特意叮嘱道:“回去后,将药材加水煎服,每日一剂,分两次温服。切记,这辛夷花的茸毛必须去净,否则反而伤身。”

郑钦文接过药方,如获至宝,连连道谢。刚要起身,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先生,这辛夷花,为何又叫木笔花?”

王雪抢着答道:“你看它的模样,像不像案头的毛笔?早春开花,先花后叶,迎着春光绽放,所以又叫望春花。”

郑钦文抬眼望去,只见砚台边的辛夷花含苞待放,果然像一支支精致的毛笔,他不由得赞叹:“原来如此,真是神奇。”

他谢过众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百草堂。

王宁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张娜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看他的样子,病情不轻,这方子虽好,却也要看药材的成色。”

王宁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竹匾里的辛夷花上,沉声道:“百草堂的药材,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百草堂的门外,一个穿着短褂的汉子正鬼鬼祟祟地贴着墙角,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转身便朝着街尾的回春堂跑去——那里,正是百草堂的对头,孙玉国的地盘。

天井里的辛夷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香气弥漫,却不知一场风波,正悄然袭来。

百草堂辛夷香

第二章 劣药搅局,流言蜚语满街巷

日头爬到中天,百草堂的生意渐渐热闹起来。挎着竹篮的妇人来抓治风寒的药,背着书包的孩童被娘亲领着来贴三伏贴,张阳忙前忙后地称药包药,嘴里的顺口溜就没停过,惹得众人阵阵发笑。王雪守着柜台,麻利地算着账,时不时拿起砚台边的辛夷花嗅两下,眉眼弯弯。

唯有王宁,总觉得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他靠在药柜边,指尖摩挲着药柜上刻着的“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祖训,目光掠过天井里晾晒的药材,最终落在那两株望春玉兰上。风一吹,花苞轻晃,那股清冽的香气,却似乎被街上传来的喧嚣冲淡了几分。

“王老板,生意兴隆啊!”尖酸刻薄的声音穿堂而入,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油腻。

王宁抬眼,只见孙玉国摇着一把折扇,踱着方步走了进来。这人穿着一身绸缎长衫,面色油光满面,八字胡翘得老高,身后跟着的刘二,缩着脖子,眼神躲闪,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孙老板今日有空,倒是稀客。”王宁语气平淡,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孙玉国嘿嘿一笑,折扇“啪”地合上,指了指柜台前的药斗:“听闻你家辛夷花治鼻病一绝,我这不是来讨教讨教?”他说着,冲刘二使了个眼色,刘二忙不迭地把布包往柜台上一放,扯开布角,里面竟是一堆干瘪的辛夷花花蕾,外层的茸毛杂乱地缠在一起,看着便透着一股劣质相。

“你看我这批货,”孙玉国捻起一朵,故作惋惜地叹气,“也是辛夷花,可惜比不上你家的金贵。不过话说回来,都是辛夷花,何必费那功夫去毛?我瞧着啊,有些铺子就是爱弄些花架子,哄骗不懂行的百姓罢了。”

这话一出,堂里的客人都安静下来,眼神里满是疑惑。

王宁眉头一蹙,刚要开口,王雪已经抢先一步:“孙老板这话就不对了!辛夷花去毛是为了避免毛絮入喉呛咳,加重鼻病,这是《本草经疏》里明明白白写着的,怎么就成花架子了?”

“哟,王姑娘年纪轻轻,懂得倒不少。”孙玉国皮笑肉不笑,“可我听说,有人用未去毛的辛夷花,治得病人口鼻干燥,火气冲天呢!这事儿,怕是和百草堂脱不了干系吧?”

他这话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

客人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我前儿还在百草堂抓了治鼻塞的药呢……”“不会吧?百草堂的药材一向靠谱啊……”“难说,这年头,哪个铺子不想多赚点钱?”

刘二缩在孙玉国身后,趁机添油加醋:“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东街的李大婶,在百草堂抓了辛夷花,回去煎了喝,当晚就口鼻冒火,连喝三碗水都不解渴!还有西街的张大爷,鼻塞没治好,反倒咳得更厉害了!”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王雪气得脸颊通红:“你胡说!李大婶是阴虚火旺体质,本就忌用辛夷花,我哥当时特意叮嘱她,让她换别的药方,是她自己不听!张大爷的咳嗽是因为着凉,和辛夷花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众人的议论声,早已盖过了她的辩解。

孙玉国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摇着折扇,慢悠悠地往外走:“公道自在人心。各位乡亲,我回春堂的辛夷花,虽不如百草堂的‘精致’,但胜在实在,价格还便宜,欢迎大家去瞧瞧。”

他带着刘二扬长而去,留下满室的质疑和尴尬。

客人渐渐散去,原本热闹的百草堂,瞬间变得冷清。张阳气得直跺脚,药葫芦在腰间晃得叮当响:“这孙玉国太过分了!分明是他故意挑唆,造谣生事!”

张娜从后堂走出来,手里还捏着那柄银镊子,她看着柜台上的劣质辛夷花,眉头紧锁:“这批花蕾,干瘪无光泽,茸毛未去,闻着几乎没有辛夷花的清香味,应该是存放太久的陈货,甚至可能是路边随便采摘的野木兰花蕾,根本不是正宗的望春花。”

王宁沉默着,走到柜台前,捻起一朵劣质辛夷花,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拿起自家炮制好的辛夷花对比。阳光下,自家的花蕾饱满厚实,茸毛去得干干净净,色泽呈淡褐色,香气清冽;而孙玉国的那些,颜色发暗,摸起来手感粗糙,凑近了闻,还带着一股子霉味。

“他这是有备而来。”王宁的声音沉了几分,“先是低价收了劣质辛夷花,再故意让阴虚火旺的人服用,引发不适,最后把脏水泼到我们百草堂身上。”

“那怎么办?”王雪急得眼圈发红,“乡亲们都信了他的话,往后谁还来我们百草堂抓药?”

林婉儿恰好从外面押运药材回来,她穿着一身劲装,腰间佩着短刀,听闻此事,柳眉倒竖:“这孙玉国欺人太甚!我这就去回春堂,把他那批劣质药材砸了!”

“不可。”王宁抬手拦住她,“我们没有证据,贸然动手,反倒落了口实。”

他走到天井边,望着那两株望春玉兰,目光渐渐坚定。风吹过,花苞轻颤,香气萦绕鼻尖。他想起祖训里的那句话,一字一顿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想用劣药搅局,我们便用事实说话。”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场风波,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汹涌。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街上传来更甚的流言。有人说百草堂为了牟利,以次充好;有人说王宁的医术是徒有虚名;甚至有人说,那两株望春玉兰,都是用来骗人的摆设。

百草堂的雕花木门,在暮色中缓缓关上。门内,药香依旧,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而门外,孙玉国的回春堂,正灯火通明,传来阵阵招揽客人的吆喝声。

百草堂辛夷香

第三章 暗夜密访,劣药源头终揭晓

夜色如墨,晕染了小镇的青石板路。白日里喧嚣的街巷早已沉寂,唯有几声蝉鸣,在晚风里断断续续地飘着。百草堂的门扉虚掩着,昏黄的烛火从窗棂间漏出,映着天井里望春玉兰的疏影,也映着堂内几人凝重的脸庞。

王宁坐在案前,指尖捏着那朵劣质的辛夷花,眉头紧锁。烛火跳跃,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落在身后的药柜上,与那些刻着药材名的抽屉叠在一起。张娜坐在他身侧,正用一块细布擦拭着那柄银镊子,动作缓慢而轻柔,却掩不住眼底的忧虑。王雪撅着嘴,一下下戳着桌上的算盘,算珠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哥,这孙玉国也太卑鄙了!”王雪终于忍不住,把算盘一推,气鼓鼓地说,“明着比不过,就来阴的!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吃哑巴亏吧?”

张阳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的药葫芦,嘟囔道:“那孙玉国的嘴皮子太溜,乡亲们又不懂药材,被他哄得团团转。要我说,不如明天一早,我们就在街口摆个摊子,现场炮制辛夷花,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正宗的好药!”

“没用的。”王宁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孙玉国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早就想好了说辞。没有证据,我们说再多,也只是空口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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