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帝阙封侯爵(2/2)

“二曰抚流民:窦逆施行暴政,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当减免东北三州赋税,发放耕牛种子,让百姓有处可归、有田可耕,方能稳固民心。”

“三曰清余孽:窦逆虽死,其党羽仍潜藏各处,当张榜安民,许其自首免罪,对于负隅顽抗者,则剿抚并用。如此三策并行,东北方可长治久安。”

赵怀瑾连连颔首,赞许道:“爱卿所言,老成谋国,甚合朕意。陆阁老以为如何?”

陆文渊捻着长髯道:“慕容侯爷所陈三策,切中肯綮,句句说到了要害上。老臣附议。只是这与山外草原部落互市结盟一事,涉及外务,关系重大,需慎之又慎,不可操之过急。”

王崇儒亦起身道:“陛下,东北新归,当以宽仁为本。减免赋税、抚恤流民,自是安抚民心的正理。然国库近年不甚丰盈,去岁汴州水患,今春并州旱灾,赈济灾民已耗费不少钱粮,北境三州再减免赋税,恐需从长计议,量力而行。”

周明礼连忙点头附和:“王尚书所言极是。国库空虚,若强行减免赋税,恐难以支撑,还需通盘考量。”

就在这时,曹谨言忽然开口,那尖细的嗓音在偏殿中格外刺耳:

“慕容侯爷立功归来,自是国之栋梁,所言计策想来也是为了朝廷。然东北之事,牵连甚广,非一朝一夕可定。”

“咱家听闻,侯爷在滨州收了一员降将之弟为徒,名唤冯罡,说是什么有万夫不当之勇。不知此子现在任何职?可曾正式录入军籍?”

此言一出,偏殿中顿时静了下来,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列位客官可听明白了?曹谨言这哪里是询问,分明是在敲打慕容栖霞。

暗指她擅自收降将的亲属为徒,这可是有结党营私、培植私人势力的嫌疑啊!

慕容栖霞心中雪亮,面上却神色不变,淡然回道:

“曹公公所言冯罡,确有其人。此子虽为降将冯蓬之弟,但冯蓬深明大义,当初举城归顺朝廷,为收复滨州立下了功劳。”

“冯罡天生神力,勇武过人,臣见他心性赤诚,并无二心,故收为记名弟子,传授他武艺兵法,令他在军中效力,以观后效。”

“如今他的军籍已正式录入兵部,一切皆是按朝廷规制办理,并无半分逾矩。”

李景明见状,连忙笑道:“曹公公多虑了。慕容侯爷为国举才,不拘一格,这正是大将风范啊!冯罡既有勇力,正当为朝廷效力,为国分忧。”

曹谨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李侍郎说的是。咱家也是为朝廷着想,怕有些不知轻重的人,以为立了点功劳,便可肆意妄为,坏了朝廷的规矩。”

赵怀瑾见状,抬手止住了话头,温言道:“慕容爱卿为国举才,乃是好事,不必多言。冯罡既已录入军籍,便按朝廷规制安置即可。”

赵怀瑾又看向李景明:“李卿,兵部于东北防务,可有章程?”

李景明忙道:“回陛下,兵部已拟章程:于阳州设东北都督府,统辖三州防务;春州、滨州各设镇守使,归都督府节制。然都督人选……”他欲言又止。

赵怀瑾会意,看向慕容栖霞:“慕容爱卿以为,何人可任东北都督?三州镇守,又当作何安排?

慕容栖霞早有成算,从容奏对:

“启禀陛下,东北新定,三州情形各异,守将人选需因势而定。”

“阳州乃我军北伐之基,民心已附,然地处要冲,需大将镇守。先锋苏灵霄忠勇兼备,熟知东北情势,臣离京前已命其暂驻春州清剿余孽。今春州初定,臣斗胆举荐,调苏灵霄移镇阳州,擢升为阳州镇守使。其部精锐亦可东调,巩固我北伐根本之地。”

“春州为窦逆旧巢,遗毒最深,需一位刚柔并济、熟悉本地之良将坐镇,既可弹压残余,又能抚慰民心。原守将王焕,虽曾附逆,然迷途知返,献城有功,且久在边关,熟知地理民情。臣以为,可令其暂代东北都督,兼领春州防务,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如此,春州军民知其既往不咎,可速安人心。”

“滨州守将冯蓬,深明大义,举城归顺,于收复滨州有功,且素得民心。臣以为,可正式擢升其为滨州镇守使,如此既彰其功,亦可使东北降臣归心,彰显陛下仁德。”

“三州守将如此安排,辅以屯田、减赋、清剿余孽之策,互为犄角,则东北可安。”

赵怀瑾颔首:“准奏。便以王焕暂代东北都督,苏灵霄为阳州镇守使,冯蓬仍守滨州。”

他顿了顿,看向慕容栖霞,温言道,“爱卿此番劳苦功高,且在京中好生休养。东北之事,朕自有安排。”

慕容栖霞神色平静:“臣遵旨。东北新定,百废待兴,有王焕、苏灵霄、冯蓬等镇守,陛下可安心。臣愿在京中,为陛下参赞军务。”

赵怀瑾满意点头:“爱卿忠心体国,朕心甚慰。今日便议到此,诸位爱卿且退下吧。慕容爱卿,三日后宫中设宴,朕与皇后亲自为你庆功。”

“谢陛下体恤。”慕容栖霞、萧归鹤等人躬身行礼,缓缓退下。

出得偏殿,已是夕阳西下。

陆文渊与慕容栖霞并肩而行,温言道:“侯爷此番凯旋,陛下甚是欢喜。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侯爷还需谨慎。”

慕容栖霞躬身:“多谢阁老提点。栖霞年少德薄,骤登高位,诚惶诚恐。日后还望阁老多多教诲。”

陆文渊捻须微笑:“侯爷过谦了。老臣观侯爷用兵,有古名将之风。日后国事,还需侯爷鼎力相助。”说罢拱手作别。

王崇儒、周明礼亦上前寒暄数句,各自散去。

曹谨言走在最后,经过慕容栖霞身侧时,脚步微顿,似笑非笑道:“侯爷此番立下不世之功,咱家佩服。只是这京城不比边关,水深着呢。侯爷好自为之。”说罢,拂袖而去。

李景明落在最后,低声道:“侯爷,曹公公之言,虽不中听,却是实话。京城这潭水,浑得很。侯爷若有用得着景明处,尽管开口。”

慕容栖霞拱手:“李侍郎好意,栖霞心领。”

待众人散去,萧归鹤方低声道:“陆阁老示好,王、周观望,曹谨言敌意已明,李景明似有投效之意……这京城,果然不太平。”

慕容栖霞望向宫门外渐沉的暮色,轻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先回府吧。”

车驾驶入大街,转入永乐坊,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停下。

朱门高耸,匾额上“敕造镇北侯府”六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这府邸原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宅邸,赐给慕容栖霞前刚刚修缮一新。

府中仆役婢女早已跪迎门前,黑压压一片。

慕容栖霞下车,望着这座陌生而华丽的府邸,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有一丝怅然。

萧归鹤知她心意,温言道:“一路劳顿,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寻你议事。”

皇帝御赐的靖北将军府,地理位置离慕容栖霞的侯府不远。

慕容栖霞颔首,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暮色中,方转身入府。

是夜,慕容栖霞屏退左右,独坐书房。烛火摇曳,映着她清丽而疲惫的容颜。

这正是:

丹墀论功封侯爵,凤阙暗涌藏机谋。

才定东北烽烟熄,又入朝堂浪涛流。

列位看官,慕容元帅封侯拜将,荣宠至极,可这泼天的富贵背后,怕是万丈的深渊!

您瞧那曹太监皮里阳秋的一句“京城水深”,是随口一提,还是杀人诛心的警讯?

那东北三州,降将坐镇,看似稳妥,可这人心隔肚皮,当真靠得住?

慕容栖霞这新晋的镇北侯,是成了朝廷的擎天玉柱,还是成了那功高震主、引人猜忌的箭靶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是过去了,可这朝堂上的唇枪舌剑、笑里藏刀,才刚拉开序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