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窃功诿过(2/2)

朝阳,终于挣脱了最后一丝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金红色的光芒,毫无保留地洒满了靠山屯的每一个角落。这光芒,也照亮了大队部门前那口巨大的、已经开始向空气中散发灼热蒸汽和隐隐肉香的铁锅。

新的一天,在经历了漫长的黑夜、极致的恐惧与惊心动魄的搏杀之后,终于以一种最原始、最实在、也最温暖人心的方式,伴随着即将升腾而起的浓郁肉香,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以苟富贵为首的那支号称要“向牛角山要肉吃”、系着红布条、出发时还带着几分虚妄豪情的“狩猎队”,其存在时间,短暂得如同一个苍白而讽刺的笑话。轰轰烈烈地成立,仅仅存活了不到一个完整的日夜,到第二天太阳依旧冰冷地照耀着这片黑土地时,它便以一种极其狼狈、耻辱乃至血腥的方式,自动解散,烟消云散。

留下的,不仅是靠山屯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笑柄和警示,更成为了整个公社范围内,一个关于愚蠢、自负与官僚主义酿成恶果的、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那场惊心动魄的深夜救援,以及那头意外倒在林墨枪下、最终化作全屯盛宴的五百斤棕熊,是后话,是传奇,是深埋在每个亲历者骨子里的记忆。

但摆在明面上、必须向上级组织和规章制度交代的,是冰冷而严峻的事实:八人遇险,两人重伤,枪支遗失(虽然后来被救援队循路找回),险些造成包括知识青年和公社干部在内的重大人员伤亡事故。这是一口必须有人来扛的、沉甸甸的“锅”。

生产队部里,空气比往日更加凝重。劣质烟草燃烧产生的青灰色烟雾,如同化不开的愁云,在天花板下盘旋、缠绕。

队长叔赵大山既没有坐在炕上,也没有站在地中央,而是直接蹲在了那道饱经风霜的木门槛上,后背佝偻着,像一块被风雨侵蚀了千百年的岩石。

他手里那杆老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地响着,明灭的火光映照着他那张沟壑纵横、此刻眉头死死拧成一个巨大疙瘩的脸。他肚子里有翻滚的岩浆,有对那不公命运的愤懑,有对乡亲们遭遇的后怕,更有千言万语的事实真相,可这些属于山里人的朴素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实话,落到那需要冠冕堂皇、需要分清“主次矛盾”的汇报材料上,却重似千斤,让他这个摆弄了一辈子锄头的老把式,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这份向上级说明情况、厘清责任(或者说,分配责任)的艰巨任务,最终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两位“有文化、懂政策、有级别”的插队干部——赵卫国副主任和钱进步主任身上。

这两个官油子才不会承担一丝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