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狼的追踪(2/2)

当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时,她几乎要以为是敌人折返。直到看清那熟悉的黑色作战靴和战术背心上的狼头徽章,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懈。廖汉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地下室入口,逆着走廊的光线,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看到他,夜莺苍白如纸的脸上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唇角却溢出一丝鲜血:幸好你来得快...她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耗费着残存的力气,再晚三秒...整栋楼都会变成火海。

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吞噬了一切。混凝土碎块夹杂着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郝剑那壮硕如熊的身躯撞开烟尘冲了进来,破门炸药的硝烟在他身后翻滚。这个熊系壮汉右臂箍着一个不断挣扎的秃顶男人,左手反剪对方双臂,肌肉贲张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头狼!抓到条大鱼!档案室发现大量现金和加密名单!他将秃顶男人粗暴地掼在地上,金属手铐锁死的瞬间,对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怨毒。

廖汉生几乎是膝行到夜莺身边,他单膝跪地,手指颤抖着拂开她臂上浸透血液的作战服。当看清子弹只是擦伤皮肉,并未伤及筋骨时,一直悬在喉头的心脏才重重落下,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的战术背心,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硝烟味,动作看似粗粝却意外轻柔地缠绕在她伤口上:为什么不按撤退预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更多的却是后怕——如果他再慢一分钟,这里就会变成她的坟墓。

文件柜第三层...夜莺疼得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却固执地抬手指向身后那排摇摇欲坠的铁皮柜,有加密硬盘和纸质原始名单,烧不掉也带不走。她突然死死抓住廖汉生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名单上有三十七个名字,全是重点高校实验室的核心学生...

凄厉的怒吼骤然撕裂了她的汇报。那个秃顶男人不知何时挣脱了郝剑的钳制,像头困兽般撞翻金属货架,在文件散落的混乱中抓起桌上的微型冲锋枪。廖汉生的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对方手指触到扳机的瞬间,便将夜莺猛地扑倒在地。沉闷的枪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子弹穿透对方喉咙的刹那,廖汉生清楚地看到那人眼中闪过诡异的狂热,嘴角似乎还在翕动,像是在念诵某种邪恶的祷文。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控制住所有电子设备!切断信号!廖汉生对着领口的通讯器大吼,声音因过度用力而有些变形。当技术组的人穿着防护服鱼贯而入时,整间地下室已被蓝色隔离带分割成数个区域。郝剑抱着三个沉重的黑色行李箱蹒跚走来,金属箱角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像在切割每个人的神经:整整两百万欧元,还有这些...砰地将另一个箱子砸在地上,箱盖弹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印着自由学术基金会字样的宣传册,扉页上印着的橄榄枝图案在应急灯下泛着虚伪的光泽。

夜莺被医护兵搀扶着经过那面贴满照片的名单墙时,突然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停下脚步。她不顾手臂伤口撕裂的剧痛,猛地挣脱搀扶,伸出颤抖的手拂去最下方一张照片上的灰尘——那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眉眼干净,笑容腼腆,胸前校徽清晰显示是滨海大学物理系。这个叫林宇飞的学生...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指尖冰凉地抚过照片上年轻的脸庞,是赵教授的关门弟子,我见过他两次,在学术研讨会上。

廖汉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照片右下角用红笔标注着一行小字:已解除,家庭突破口:母亲重病,急需手术费。他的心猛地一沉,突然想起白天在国安局加密档案里看到的资料,赵教授主持的燧人氏项目正是能源领域的国之重器,一旦技术泄露,后果不堪设想。月光从破损的天窗照进来,在满地狼藉的文件上投下斑驳光影,那些散落的照片和名单,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正悄无声息地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

头狼,郝剑突然指向墙角,声音压低了几分,那里有个保险柜。

廖汉生走过去,厚重的合金柜门已经被暴力破坏,扭曲的金属边缘还在滴着机油。奇怪的是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层黑色绒布上留着个清晰的手机形状印痕。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触摸绒布,感受到一丝极其细微的电流震颤——这是量子通讯设备特有的残留效应,像毒蛇吐信后留下的气息。

凌希玥,他对着加密频道沉声呼叫,指尖在印痕周围逡巡,立刻核查滨海大学物理系所有教职工的出入境记录,重点筛查近三个月有欧洲旅行史的人,尤其是与自由学术基金会有资金往来的。耳机里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夹杂着肖禹楠特有的宅男式抱怨:我说头儿,现在可是凌晨三点...等等!这里有个异常数据!林宇飞的导师张教授,三个月前用学术交流名义去过布鲁塞尔,但入境记录显示他提前一周回国,这中间的时间是空白!

夜莺突然按住伤口站起身,尽管脸色苍白如纸,目光却锐利如刀:保险柜内侧有荧光粉标记。在紫外线灯幽幽的照射下,墙壁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渡鸦爪痕图案,爪尖狰狞地指向的方向,正是大学城最密集的教学区。廖汉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明白对方为何故意留下这些线索——这不是疏漏,而是赤裸裸的挑衅,像狼群在猎物领地留下的气味标记。

当第一缕晨曦挣扎着照进仓库时,技术人员正在打包最后一箱证物。廖汉生站在名单墙前,手中红笔在七个名字旁重重画圈——这些学生都参与过燧人氏项目的前期研究,是真正的核心储备力量。夜莺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轻轻搭在他肩上,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狼形剪影,在朝阳中沉默伫立。

下一步怎么办?她轻声问,声音因失血而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朝阳将整片仓库区染成金红色,像被血浸染过的战场。

廖汉生将那枚从秃顶男人身上找到的磨平的弹壳紧紧攥在掌心,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年前牺牲的战友,也是在这样一个黎明,倒在追踪渡鸦组织的路上。通知高局,他转身走向门口,作战靴踏过碎玻璃发出清脆声响,我们需要记者的帮助,把这些自由学术基金会的嘴脸,暴露在阳光底下。

战术车驶离时,郝剑突然拍了拍廖汉生的肩膀。后视镜里,那个一向粗犷的壮汉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掉在地上的学生照片一张张捡起来,用衣袖仔细擦拭干净,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廖汉生望着大学城方向缓缓升起的热气球,突然觉得这场战斗就像狼群围猎——他们已经咬住了猎物的尾巴,但真正的搏杀,在朝阳刺破黑暗的这一刻,才刚刚拉开序幕。渡鸦的爪痕已经浮现,而他们这些追踪的狼,必须在猎物撕碎羔羊前,亮出最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