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雷劫劈我九百年,归来PPT才写一半(1/2)

天穹仿佛一块被巨力撕裂的厚重锦缎,裂痕深处是沸腾翻滚的混沌虚无。

最后一道湮灭神雷,其形粗壮如远古巨龙盘桓,裹挟着亿万钧紫电金蛇,带着审判万物、重定地火水风的煌煌天威,撕裂长空,精准无比地砸落在林晚头顶。

那雷光炽烈,将整个仙域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带着终结一切的死寂气息。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每一寸肌骨、每一缕神魂都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极致压力。

九百年来千锤百炼、早已坚不可摧、足以硬抗心魔劫火灼烧与万鬼噬魂撕扯的无上道心,竟难以抑制地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终于……要结束了吗?

这漫长到几乎忘却岁月流转、只见证生死轮回的征途;

这浸透了鲜血与孤寂、每一步都踏在荆棘与骸骨之上的杀戮之路;

这踏着无数仙魔尸骨登临的、至高无上却也至寒至孤的巅峰位置……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算计、所有夜以继日的苦修与冷酷无情的毁灭,似乎都将在这一道终极雷劫之下,迎来最终的审判与终局。

或是肉身崩解,神魂俱灭,彻底归于虚无,万载修行化为泡影;

或是褪去凡胎,洗尽铅华,证道飞升,踏入那传说中的、无人知晓其面貌的无上仙境。

然而,预想之中的终极寂灭或是超凡入圣的升华,都并未降临。

取而代之,蛮横插入这惊天动地场景的,竟是一阵强烈的、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震动感。

嗡——嗡嗡——

那声音顽固地持续着,节奏单调而机械,充满了凡俗世界的渺小与琐碎,像是某种廉价电子设备发出的、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噪音。

它却诡异至极地穿透了震耳欲聋、足以撕裂大罗金仙元神的恐怖雷鸣,以及那些毁灭性能量对撞爆裂产生的、足以湮灭星辰、重塑地火水风的法则咆哮。

眼前的景象开始疯狂地扭曲、破碎、重组。

光怪陆离的能量乱流、刺目欲盲的雷光电火,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的油画色彩,飞速消散褪色,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灰暗而真实的画面强行覆盖、替换。

一股熟悉又陌生、令人窒息的气味蛮横地冲入鼻腔——

那是劣质消毒水徒劳地试图掩盖尘埃、汗液与焦虑、却反而混合成更加刺鼻难闻的味道;

混杂着老旧空调内部积尘被过度烘烤后发出的沉闷嗡鸣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电气;

还有指尖下……冰冷而油腻的塑料触感,键盘的缝隙里,似乎还顽固地嵌着些许昨夜匆忙塞进口中的干硬面包碎屑。

林晚猛地睁开眼。

瞳孔因光线的骤然变化和环境的剧变而骤然收缩,随即又强迫自己缓缓适应这昏暗而压抑的光线。

映入眼帘的,绝非预想中破碎流散、闪耀着法则光辉的仙域星辰;

也不是仇敌伏诛、魂飞魄散时那令人心旷神怡的痛快景象;

更非什么玄妙莫测、通往更高维度的飞升通道。

而是一方低矮的、磨花了边的、沾着些许早已干涸发黑咖啡渍的浅灰色格子间隔断,像一座冰冷的囚笼,将她困在其中。

眼前是一台闪烁着休眠光芒的液晶显示屏,屏幕蒙着一层擦拭不净的薄灰,惨白的光毫无生气地映在她骤然失去血色、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

屏幕右下角,那组微不足道的数字时间,却在此刻清晰、冰冷得刺眼:

周一,上午9:03。一个属于凡俗打工人的、被deadline驱策的时间。

屏幕上,一个只可怜巴巴完成了一半的ppt文档倔强地亮着,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标题栏闪烁着刺眼的、令人心悸焦虑的红色光芒——xx项目三季度汇报方案_v5_最终版(务必十点前!!!),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黄色叹号,像个恶毒而永恒的诅咒般不知疲倦地跳动,标注着冰冷的、关乎生计的逾期风险。

她……

回来了?

不是幻境,不是心魔,不是夺舍。

指尖那曾掐诀引动星河倒转、挥剑便可斩落魔尊头颅的毁天灭地之力,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九百年的力量积累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幻梦。

体内那原本磅礴如海、奔流不息、足以撑爆小千世界的浩瀚灵力,此刻枯竭得近乎感知不到,像是被某个贪婪无底的黑洞彻底抽干榨尽,只留下空落落的、令人心慌意乱的虚弱与无力。

曾经一念便可覆盖三界六道、洞察秋毫于万里之外、观过去未来片段的神识,被一种无形的、难以理解的此界规则死死压缩囚禁在识海最深处,沉重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疯狂挤压着她的神经,太阳穴突突直跳,阵阵尖锐的钝痛不断传来,像是被硬塞进了一个密不透风、正在不断缩小的铁罐子里,憋闷、窒息、眩晕感阵阵袭来。

空气里漂浮着廉价外卖的油腻味、打印纸墨的化学气味、还有若有若无的廉价香水与人体汗味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浑浊气息。

这里的灵力稀薄到令人发指,近乎彻底枯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粗糙磨人的沙砾,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滞涩与污染感,让她这位曾呼吸间便可吞吐天地精华、炼化星辰之力滋养己身的仙尊,从灵魂最深处感到一阵阵剧烈的排斥、恶心与反胃。

林晚!林晚!发什么呆呢!醒醒!回魂了!王姐刚才黑着脸又过来催了!杀气腾腾的!你这ppt十点前必须、立刻、马上发她邮箱!不然别说这个月的绩效了,怕是这个季度的奖金都得泡汤!还想不想干了!

隔壁工位的同事小张猛地探过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极力压抑却依旧急促的气声提醒道,眼神里混杂着同病相怜的短暂同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与窥探——至少这次被死亡线催命、被主管死亡凝视的不是自己。

林晚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颈椎关节发出细微的、的轻响,像是九百年未曾活动过的、早已锈死僵化的精密零件,充满了滞涩感与强烈的不适。

身上那件曾以万年冰蚕丝混合星辰核心碎片织就、缀满先天防御道纹、足以硬抗虚空湮灭风暴而不损分毫的玄色法袍,不知何时,竟离奇地变成了一套皱巴巴、毫无版型可言、袖口甚至有些起球磨损的廉价灰色职业装。

粗糙劣质的化纤布料摩擦着她曾经冰肌玉骨、如今却似乎变得异常敏感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痒;

紧束的领口勒得她喉咙发紧,呼吸不畅,几乎喘不过气,如同无形的枷锁。

九百年的浴血杀伐,九百年的冷酷运筹,九百年屹立于众生之巅,脚踏仙魔尸骨,睥睨万界,令寰宇震颤,终成无上至尊……

历经万难,九死一生,耗尽修为破开时空,就为了……回来赶这个周一早上九点的、该死的、只做了一半的、毫无意义的破ppt?!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绝伦到极点的感觉,如同最狂暴最诡异的心魔劫火,猛地冲击着她那早已锤炼得坚如磐石、冷若万载玄冰的道心,震得她神魂摇曳,几乎要让她道基不稳,识海翻腾。

……

时间的指针,或许应该向前拨回……

仅仅是几分钟?

在那道诡异的雷劫劈下之前?抑或是……

已经流逝了漫长的九百年?

在时空法则的剧烈乱流与认知的巨大断层中,这其间的界限已然模糊不清,难以分辨,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被强行缝合又撕裂。

仙魔战场的核心区域,硝烟与毁灭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弥漫着。

刺鼻的血腥与血肉焦糊味浓稠得几乎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迫着、侵蚀着天地之间的每一寸空间,吸入一口都仿佛能尝到死亡的味道。

断裂的神兵利器与庞大如山的魔尸、仙骸杂乱无章地堆积着,形成一片片令人触目惊心的尸山骨海,暗沉发黑的血色早已深深地浸透了每一寸焦裂破碎的土地,蜿蜒流淌,甚至汇成一片片闪烁着不祥磷光的、粘稠得无法流动的诡异沼泽。

空气中,仍残留着无数禁忌法术对轰后逸散的恐怖能量余波,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噼啪声响,偶尔撕裂空间,闪现出短暂却危险的黑色裂痕,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一座巍峨、狰狞、由无数强大敌人骸骨与破碎星辰碎片熔铸而成的玄铁王座,高悬于万仞断崖之上,如同冰冷的审判之眼,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这片死寂而惨烈、如同用血肉与绝望描绘出的炼狱绘卷般的庞大战场。

王座本身冰冷而坚硬,透着一股亘古不变的寒意与死气,椅背高耸入云,勾勒出尖锐而威严、令人不敢直视的凌厉线条,其上隐约可见无数张扭曲痛苦到极致的面孔浮雕,那是败亡者最后的不甘神魂印记被强行抽取禁锢其上,永恒地无声诉说着绝望与无尽的痛苦。

没有胜利的欢呼,没有虔诚的朝拜,没有万仙来朝的盛景。

这场统一三界的惨烈胜利,代价太过沉重,脚下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便是最赤裸裸的明证,幸存者寥寥无几,且皆心胆俱裂,魂不附体。

仅存的几位修为深厚、苟延残喘的老魔尊与仙门巨擘,此刻皆如同受惊的鹌鹑般垂着头,瑟缩在下方遥远的地面上,用尽毕生修为也无法压制住从骨髓最深处渗出的、最原始的敬畏与恐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着,生怕一丝微小的动静、甚至一个眼神,便招致那王座之上存在的无情毁灭。

凄冷的风呜咽着吹过空旷死寂的战场,卷起灰烬、铁锈和淡淡的、无论如何也无法消散的腐臭味,撩动着他们早已破碎不堪、沾满血污与尘土的衣袍,更添几分凄凉。

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声压抑不住的、极细微的抽气声,是某个侥幸活下来的年轻修士,道心不稳,按捺不住巨大的恐惧与好奇,偷偷地、极其迅速地抬头,瞥见了那至高王座之上的一角——那袭玄色袍服依旧纤尘不染,流淌着幽暗而尊贵的光泽,仿佛未曾经历那场席卷天地、崩灭万千法则的恐怖恶战——以及袍服之下,那双淡漠得映不出任何光影、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虚空与绝对毁灭的冰冷眼眸。

仅仅是一瞥,便足以冻结灵魂。

怪物…

声音极低,微弱得如同叹息,裹挟在腥臭的风里,细微得几乎不存在,却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和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惊惧。

但她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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