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归心似箭（1/2）

“回金三角。立刻，马上。”

陈野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被冰海浸透的钢铁，砸在货轮舱室沉闷的空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压抑到极致的疯狂。那短短几个字里蕴含的悲痛、愤怒与刻骨的焦急，让一旁仍在啜泣的林薇都止住了声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老枪深深地看着陈野那剧烈起伏却强行挺直的背影，没有片刻犹豫。“好。”他回答得干脆利落，随即转身，语速极快地对身旁的副手下达一连串指令：“立刻联系‘信天翁’（指那艘作为母舰的隐蔽船只），我们需要一架直升机，最高优先级！以‘国际医疗救援与冲突地区平民撤离’的名义申请紧急航线许可，目的地，金三角‘曙光’基地邻近的……算了，就标定那个大致坐标！让他们准备好必要的医疗物资和基础装备。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命令被迅速执行。货轮上原本相对平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引擎的轰鸣声加大，人员跑动的脚步声密集起来。老枪的部下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很快，一架通用型直升机（很可能是经过伪装的民用型号，以减少国际纠纷）的旋翼开始在货轮尾部经过伪装的停机坪上缓缓转动，发出越来越响亮的轰鸣。

陈野站在原地，身体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一动不动。他没有去帮忙准备，也没有再说话。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仿佛两口即将喷发的火山，赤红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焰，却又被一层强行凝结的冰壳覆盖，显得异常骇人。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幅画面——苏清月在指挥部灯下蹙眉研究地图的侧影，老刀骂骂咧咧却细致检查武器的粗糙大手，阿南摆弄着那些精密仪器时专注的神情，基地里孩子们在简陋空地上奔跑的笑声，战士们操练时震天的呼喝……这些曾经鲜活的、支撑着他在血火中前行的景象，此刻都被那断断续续的绝望通讯和线人口中“血洗”、“没什么动静了”的描述，蒙上了一层绝望的血色。他不敢去想他们现在具体如何，是生是死？是否正在废墟中痛苦呻吟？还是已经……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归心似箭！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瞬间跨越这茫茫大海，回到那片浸透了他们所有人鲜血和希望的土地！

林薇默默地将自己修复好的终端和一些必要设备收拾进一个背包，走到陈野身边，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野哥，我准备好了。”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唯有行动。

老枪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厚重的卫星电话和一个急救包，塞到陈野手里。“电话是加密的，里面有我的直接联络频率。急救包里有血浆、强心剂和抗生素，希望能用得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野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抿的嘴唇，沉声道：“陈野，听着，我知道你现在只想杀人。但记住，愤怒会蒙蔽你的判断。回去之后，第一要务是寻找幸存者，稳定局势。‘钢脊’这次展现出的力量非同小可，背后必然有我们尚未查清的势力。我需要你活着，需要你找到苏小姐他们，需要你继续战斗下去，而不是去送死！明白吗？”

陈野接过东西，没有看老枪，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直升机方向，仿佛能穿透钢铁船体和茫茫夜色，直接看到那片已成焦土的家园。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咆哮的低吼：“他们若有事，我要整个金三角，鸡犬不宁！”

这不是回答，而是誓言。

登机过程简单而迅速。直升机舱内空间狭小，除了陈野、林薇，只有两名全副武装、神情冷峻的老枪队员随行，既是护卫，也带着评估现场情况、收集证据的任务。舱门关闭，引擎的轰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直升机轻盈地脱离货轮甲板，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调整方向，朝着西北方，向着那片被战火和苦难浸泡的土地，全力加速飞去。

飞行是漫长而煎熬的。舷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偶尔能看到下方远处船只零星微弱的灯火，如同萤火，更反衬出天地间的孤寂与苍茫。黎明的曙光开始在遥远的天际线露出一丝微光，将云层染上淡淡的青灰色，但这并未带来任何希望，反而像是一张巨大的、冰冷的裹尸布，正在缓缓揭开。

陈野靠坐在舱壁，一言不发。他闭着眼睛，但紧绷的身体和微微颤抖的眼皮显示出他并未休息。脑海中，两个场景在疯狂交织、碰撞——一个是“海妖之歌”爆炸沉没时冲天的火光和颂猜那双怨毒冰冷的眼睛；另一个则是想象中“曙光”基地化为废墟、尸横遍野的惨状。愤怒、悲痛、自责、担忧……种种情绪如同狂暴的熔岩在他胸中奔突，几乎要将他从内而外撕裂。他恨颂猜的阴险毒辣，恨“钢脊”的残忍强大，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被调离基地，为什么没有留下更多的防御力量，为什么没能早一点识破这调虎离山的毒计！如果苏清月、老刀、阿南他们真的……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用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的剧痛来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林薇坐在他对面，抱着背包，同样沉默。她看着陈野那如同石雕般僵硬却又蕴藏着可怕力量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害怕回到基地后看到的景象，害怕面对可能的事情。但她更知道，此刻的陈野需要支持，哪怕只是无声的陪伴。她悄悄检查着终端里恢复的数据，希望能找到任何一点关于“钢脊”或者颂猜其他据点的线索，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随行的两名老枪队员则始终保持高度警戒，一人监视着飞行仪表和外部情况，另一人则检查着武器，偶尔通过加密频道与后方联系。他们能感受到舱内那几乎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选择了保持沉默。

时间在螺旋桨单调的轰鸣声中一点点流逝。天色逐渐放亮，下方的景色开始由蔚蓝的海水变为蜿蜒的河道和郁郁葱葱、却布满战争疮痍的陆地。他们已经进入了金三角的空域。空气中，仿佛都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与血腥气味。

“即将抵达目标区域。”飞行员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打破了舱内长时间的死寂，“下方能见度一般，有烟雾。我们会在基地外围寻找安全地点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