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归心似箭（2/2）

陈野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眼中的赤红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因为临近目的地而变得更加炽烈，如同两团在地狱深渊燃烧的鬼火。他透过舷窗，向下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记忆中熟悉的群山轮廓，但此刻，在那片熟悉的河谷地带，原本“曙光”基地所在的位置，升腾起的不是清晨的炊烟，而是数道粗黑的、扭曲的烟柱，如同垂死巨兽伸向天空的绝望触手！随着直升机降低高度，视野逐渐清晰，那片区域的详细景象，如同最残酷的画卷，缓缓铺陈开来——

曾经坚固的寨墙多处坍塌，化为一片片焦黑的断壁残垣。原本规划整齐的营房、指挥部、医疗站、训练场，此刻只剩下燃烧后乌黑的框架和满地狼藉的碎片。巨大的弹坑如同丑陋的伤疤，遍布在基地的每一个角落，一些地方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原本象征着生机的绿色，已被焦土和暗红色的、已经发黑的血迹所覆盖。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小小的、一动不动的黑影散布在废墟之间，那是……来不及撤离或者战死者的遗体！

整个基地，寂静得可怕。除了风声和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听不到任何生机勃勃的声响，只有一片死寂。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庇护所，一个家园，而是一座刚刚经历过大屠杀的、露天坟场！

“不……不……”林薇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决堤，身体瘫软下去，被一名老枪队员扶住。

陈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死死抓住舱壁的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疯狂地在那片惨不忍睹的废墟中搜索着，寻找着任何一点生命的迹象，寻找着任何熟悉的影子。

直升机开始盘旋，寻找合适的降落点。高度进一步降低，更多的细节映入眼帘：被打烂的机枪阵地旁倒伏着紧握武器的战士；被烧成焦炭的房屋残骸中伸出扭曲的手臂；曾经大家一起吃饭的空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碗碟和凝固的暗红……

就在直升机最终选定一块相对平整、靠近原指挥部位置的空地，开始缓缓下降时，陈野的目光猛地锁定在了废墟边缘，靠近后山密林的方向！那里，似乎有一片被清理出来的小小区域，几个身影正围在一起，其中一人，似乎穿着苏清月常穿的那件浅色外套的残破碎片，正跪在地上，似乎在竭力抢救着什么人！而在他们旁边，还依稀能看到几个蜷缩在一起的、瑟瑟发抖的平民身影！

还有人活着！

“降落在那里！快！”陈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通讯器吼道，声音嘶哑变形。

直升机带着巨大的气流和轰鸣，稳稳地降落在指定地点，卷起漫天烟尘。

舱门尚未完全打开，陈野就如同一头挣脱牢笼的猛兽，第一个冲了出去！灼热的、带着浓烈焦糊和血腥气的空气瞬间将他包裹，但他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只死死锁定在那个跪在地上的、穿着浅色外套碎片的身影上！

清月！是你吗？你还活着？！

他迈开脚步，踏着滚烫的瓦砾和不知是谁的鲜血，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归心似箭，箭已离弦，穿透这片浸满鲜血与悲痛的焦土，射向那渺茫却无比珍贵的——希望微光。

身后的直升机旋翼仍在轰鸣，吹动着他的衣袂，也吹动着这片死地上尚未散尽的硝烟与哀伤。新的炼狱，就在脚下。而复仇的业火，将由此地，再次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