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淮茹(7)(1/2)

秋阳熔金,懒洋洋地晒过粮站前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槐树,在布满车辙印的青石板路上淌成一片细碎晃动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新麦干燥的香气、尘土味和隐约的汗息。秦淮茹费力地从拥挤嘈杂的交粮人群中挤出来,肩上那个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袱沉甸甸地压着臂弯。

别人看不见的熊猫幼崽团团,正用它毛茸茸的爪子,好奇地去够她乌黑辫梢上那截跳跃的小小红绳,奶声奶气地在意识里念叨:“宿主宿主!冰糖葫芦!供销社靠右第三个窗口,山楂又大又亮,糖壳儿晶晶透!”

少女唇角不易察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指尖遥遥指向不远处那排敦实的红砖平房:“哥,咱给茵茵带串糖墩儿吧?那丫头念叨好几天了。”

秦淮安“哎”了一声,黝黑的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与满足,他稳住吱呀作响的独轮车把手,车上垒着换来的米面油盐。

车轱辘碾过地上被晒得卷了边儿的枯槐叶,发出的呻吟惊飞了墙头几只正在梳理羽毛的麻雀,扑棱棱地飞向澄澈的蓝天。

供销社略显昏暗的室内,混合着煤油、新布、糕点糖果和咸鱼干的复杂气息。

玻璃柜台擦得锃亮,里面陈列着五颜六色对这个年代乡村而言极其稀罕的物品:红艳艳的头绳、印花搪瓷盆、英雄牌钢笔、包着彩色玻璃纸的硬水果糖……秦淮茹俯下身,目光流连在一卷颜色最鲜亮的玫红头绳上,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轻轻点了点。

团团兴奋地在柜台上打滚:“这个好!衬姐姐!”

正当她思忖着是用粮票还是娘塞的几分钱给小妹买时,身后厚重的木门猛地发出一声巨响!

“哐当——!”

一个高大莽撞的身影挟着门外刺目的阳光和一股汗味儿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门板重重拍在墙上又反弹回去。

秦淮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后退半步,后背几乎贴上冰凉的柜台。

“哎哟喂!对不住!真对不住您呐!”来人站稳脚跟,慌忙道歉。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一件被汗浸得颜色深浅不一的灰布褂子,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背上蹭了好大一块白灰,脸上也带着点狼狈。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撞上少女受惊后抬起的脸庞——碎花衣领下露出的脖颈细腻白皙,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清澈透亮,此刻因受惊而微微睁大,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急促颤动。

何雨柱(傻柱)只觉得嗓子眼儿发紧,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原本洪亮的嗓门变得磕磕巴巴,手指下意识指向她的脚:“我、我跑太急……没留神门……踩、踩脏您鞋了没?我……我赔!”

秦淮茹顺着他的目光垂下眼帘,只见自己那双半旧的千层底布鞋面上,赫然印着半个沾着泥草的清晰鞋印。

她轻轻摇头,乌黑的辫子随着动作在肩头滑过,辫梢那点红绳像小小的火焰跳动了一下:“不妨事。”

声音清凌凌,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供销社略显嘈杂的背景音,如同山涧清泉敲在光滑的鹅卵石上。

柜台后嗑着瓜子的中年女售货员闻声探出头,看清来人,立刻拉长了调门呵斥:“傻柱!又是你!毛手毛脚的劲儿使不完是吧?要犯浑上别处去!别在这儿碍着别人买东西!”嗓门又尖又利。

这时,一直守在门口的秦淮安早已一个箭步横身挡在妹妹身前,眉头紧紧皱起,拧成一个铁疙瘩,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冒失的年轻汉子,眼神不善。

何雨柱被售货员吼得耳根子火烧火燎,不敢再看那售货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抹清新的碎花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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