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花店中的秘密联络（2/2）

“不行。”齐砚舟果断摇头，“我们现在掌握的，更多的是指向性的线索和合理的推测，还缺少能将他们彻底钉死的、一环扣一环的铁证。尤其是资金往来的完整闭环、关键人物的直接指证、以及他们内部决策的通联记录。现在贸然举报，只会打草惊蛇。他们完全有时间销毁或篡改电子记录，切断资金链条，甚至推出几个替罪羊，然后换个壳子，用更隐蔽的方式继续推进。”

他走到墙边那张布满图钉的地图前，目光沉沉地扫过那些红蓝标记，仿佛在审视一张战场沙盘。

“我们需要更多。”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尤其是资金从‘江城康联’流出，经过哪些账户中转，最终以什么形式回到郑天豪及其核心圈层手中的完整路径。还有，除了周立国，这家空壳公司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更隐蔽的操控者？是刘振虎残留的旧部，还是其他我们尚未察觉的利益集团？”

岑晚秋走到他身边，看着地图：“我可以尝试利用现有的一些金融查询渠道，追查更详细的资金链条，但这需要更精确的原始交易流水编号，甚至可能需要非法的银行内部系统查询权限，风险很高。”

“银行内部的权限，我来想办法。”齐砚舟转过身，“周正海在金融系统深耕多年，应该有一些非常规的渠道。你现在要做的，是把我们已经掌握的所有资料——你查到的流水、林夏带来的日志、还有我之前收集的零散信息——全部进行交叉比对和系统归档。按证据的可信度、关联度和杀伤力分级。林夏带来的后台日志是重中之重，优先分析，找出所有异常登录ip地址、设备指纹、操作时间规律之间的共性，看看能不能勾勒出操作者的行为画像。”

“好。”岑晚秋没有多问，立刻拿起一支红色记号笔，回到桌边，在那本厚厚的账本上开始快速标记分类。

林夏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在逼仄的空间里默契而高效地分工协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却又奇异的安定感，她一直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间也放松了些许。

“齐主任，”她忽然轻声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和不确定，“我们……我们这样做，真的能阻止他们吗？最后……真的能赢吗？”

齐砚舟闻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年轻的住院医师脸上，有担忧，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尚未被现实完全磨灭的、属于理想的光芒。

“我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赢’。”他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坦诚，目光平静地迎视着林夏，“这世上很多事，尤其是对抗盘根错节的势力，输赢往往不由个人意志决定。”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继续道：

“但我清楚一点——只要我们停下来，什么都不做，那么明天、后天，躺在手术台上等着开颅的病人，就可能因为‘意外’调包的药物出事；icu里依赖精密监护的患者，就可能因为被‘优化’掉的‘冗余’医护而得不到及时救治；更多像刘小雨那样的悲剧，就可能被新的利益链条掩盖、复制。所以，”

他的目光扫过岑晚秋和林夏，

“我们不能停。这不是为了输赢，是为了那些把命交到我们手里的人，还有我们自己作为医生，最后的那点……良心。”

林夏怔怔地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热。她用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走到桌边，开始帮着岑晚秋整理那堆散乱的纸张。

时间在笔尖与纸面的沙沙摩擦声、以及偶尔的键盘敲击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街道渐渐归于沉寂，连偶尔驶过的车辆都变得稀少。花店里，只剩下这一方小小的、被灯光笼罩的天地，在无声地对抗着外面庞大的黑暗。

齐砚舟坐在桌角，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盯着重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左胸白大褂的口袋。

那支早已干枯的白玫瑰硬脆的轮廓，隔着布料依稀可辨。

他再次点开u盘里那份后台日志文件，从头开始，以更慢的速度、更挑剔的眼光重新检视。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条夹杂在大量常规记录中、极其不起眼的条目吸引住了。

那是在某位董事完成电子签名操作后大约三十秒，系统记录显示，签名的终端设备曾向一个外部ip地址发起了一次短暂的tcp连接，并传输了一个容量约3mb的数据包。

他立刻将这条记录放大，高亮显示。

那个外部服务器的ip地址被狡猾地伪装成了一个常见的商业云存储服务链接，但齐砚舟敏锐地注意到，其域名的尾缀格式与那家云服务商公开使用的官方后缀，存在一个字符的细微差异。

“这个地址……”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正在核对账目的岑晚秋闻声抬头：“发现什么了？”

“这条连接记录不对劲。”齐砚舟指着屏幕，语速加快，“这不是医院内部系统正常业务应该访问的外部地址。而且数据传输发生在签名确认后瞬间，时机太巧合。这个数据包里，很可能包含了签名过程的某种回传确认信息，或者……是操作者远程操控的证据。”

他迅速拿起笔，将那个可疑的ip地址抄录在便签纸上。

“林夏，”他转头，“明天上午，你找个合理的借口——比如咨询某个办公软件问题，或者需要查询旧档案的电子备份——去一趟信息科。想办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侧面打听或者瞄一眼这个ip地址在我们医院防火墙或网络日志里的备案信息，看看它到底指向哪里。记住，不要用你自己的工号登录任何查询系统。”

“明白。”林夏郑重地点头，将那个ip地址默念了几遍。

“还有，”齐砚舟站起身，神情严肃地看向两人，“从今天起，在我们掌握足够反击的证据之前，所有人暂停使用医院内网邮箱、oa通讯软件发送任何可能与调查相关的信息，哪怕是看似无关的暗语。必要的联络，使用一次性的公共电话卡，或者绝对安全的加密通讯软件。见面地点必须随机，尽量选择非工作时间，避开所有可能有监控或人流量大的区域。”

他的目光落在林夏身上：“林夏，你住医院宿舍，回去后仔细检查一下房间，看有没有物品被翻动过的细微痕迹。平时注意有没有陌生人在宿舍附近徘徊，或者同事中有没有人对你的行踪格外关注。”

“我会加倍小心的。”林夏承诺道。

齐砚舟的目光最后转向岑晚秋：“花店这里……暂时还能作为安全的碰头点吗？会不会已经引起注意？”

岑晚秋正将一份关键文件扫描进电脑备份，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却让人安心的笑容：“门锁是我亲自换的德国品牌双保险锁芯，窗户都加了内嵌式防盗栓。后门和这条小巷的几个公共监控探头，线路‘意外’老化断了有阵子了，一直没人来修。只要进出足够小心，暂时还是安全的。”她顿了顿，“当然，地方是小了点，杂物也多，你别嫌弃就行。”

“够用了。”齐砚舟走到储藏室门口，再次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的状态，确认无误后，回身对两人说，“接下来的几天，直到我们找到突破口，可能会非常忙碌，压力也会很大。你们如果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冰箱里我放了水和一些速食，那个柜子里有干净的毯子。”

林夏听到这话，紧绷了一晚上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有些意外的、浅浅的笑意：“主任，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们暂时撤离，躲远点更安全。”

齐砚舟看着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从你们选择把证据带到这里，选择站在这里开始，你们就已经‘进来’了。而且，你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危险在哪里。这种时候，把你们赶到不明不白的地方，未必更安全。我……不赶人。”

岑晚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手中的笔在账本某处轻轻划了一个圈，然后继续快速地书写着。

齐砚舟走回桌前，重新坐下，打开电脑，载入那份后台日志文件。他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方，正准备再次调出那个异常ip连接的详细时间戳和关联数据包信息，进行更深度的分析。

就在这时——

一直平稳运行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不等任何人做出反应，一个没有任何标题、没有来源提示的空白弹窗，如同鬼魅般，突兀地占据了整个屏幕中央！

弹窗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分辨率极高的彩色照片。

照片的拍摄角度略显倾斜，光线昏暗，但画面内容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一个女生宿舍房间的书桌。桌面上，散落着几本医学教材、一支用了一半的按压式水性笔、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而在书桌的正中央，被特意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是一张蓝底证件照——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执业资格证。证件上，林夏穿着护士服、略显青涩却笑容温暖的照片，正对着镜头。

而在护士证的下方，压着一张普通的、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横线纸。纸上，用粗黑的记号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闭嘴」。

储藏室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