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另一个“守陵人”(1/2)

“老鼠巷”狭窄、曲折、肮脏,如同这座边陲小镇溃烂的盲肠。两侧是低矮、歪斜、用石头、木板、甚至生锈的铁皮胡乱拼接而成的棚户,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霉烂的木头和泥胚。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有的地方甚至只用油毡布和压着石头的塑料布勉强遮挡风雨。雨水顺着倾斜的屋檐,形成一道道浑浊的、散发着腐烂气味的水帘,哗啦啦地冲刷着地面,在坑洼不平、积满污水、混杂着烂菜叶、破布、动物粪便和不知名秽物的泥泞地面上,汇成一条条更加污浊、令人作呕的小溪。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湿气、霉味、尿骚、垃圾发酵的酸臭,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从地底渗透出来的、阴冷、绝望的、被遗忘的气息。

韩亮和林夏,就在这条如同迷宫、又如同某种巨大生物消化道般的、狭窄、肮脏、黑暗的巷道里,竭尽全力地狂奔。冰冷的雨丝,混合着奔跑时溅起的泥浆,不断拍打、糊在他们的脸上、身上,但此刻他们已经无暇顾及。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砂砾,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肾上腺素如同滚沸的油,在血管里奔流,将恐惧、疲惫、以及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专注,强行灌注到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神经。

他们不能停。身后,那急促、沉重、带着明显战术节奏、而且不止一双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紧紧敲打着他们的神经。追兵显然训练有素,而且对这片区域极其熟悉,甚至可能提前就布控了路线。他们利用巷道的狭窄和曲折,不断变换方向,试图摆脱,但那些追兵就像最老练的猎犬,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从某个意想不到的岔路口、或者翻过某堵矮墙,重新咬住他们的尾巴。更糟糕的是,林夏在奔跑中,用眼角余光,瞥见了巷子两侧某些破败窗户后,似乎有模糊的人影,在无声地、冰冷地注视着他们,然后消失。是眼线?是“园丁”布置的暗桩?还是被惊动的、冷漠的本地人?

“不行!甩不掉!” 林夏喘息着,用尽量压低的声音对跑在前面的韩亮说道,她的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那把经过改装、带有强磁吸附功能的、能发射特殊频率干扰信号的微型设备,但刚才那枚震撼弹和强电磁脉冲,已经耗尽了它的大部分能量,短时间内无法再次释放同等级的干扰。而且,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无线电信号环境,变得异常“嘈杂”和“拥挤”。她隐藏在耳道深处、用特殊凝胶覆盖的、只有米粒大小、被动接收无线电信号、不发射任何信号的、用“星核”残骸材料改装的微型探测器,正通过骨传导,向她的大脑传递着一阵阵尖锐、混乱、但规律性极强的信号脉冲。至少有三个不同的、加密等级极高、功率强大的信号源,正在从不同的方向,快速、坚定地,向“老鼠巷”这片区域合拢、压缩!是“园丁”的人!他们在调用增援,他们在编织一张电磁的、物理的、立体的、天罗地网!要将他们彻底困死在这片肮脏、破败、如同蛛网般的巷道迷宫里!

韩亮没有说话,只是奔跑,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在狭窄、黑暗、堆满障碍的巷道中,快速、冷酷地扫描着每一个可能的突破口。前方是一个t字路口,向左,巷子似乎稍宽,但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堵高大的、用青砖砌成的、似乎是某个废弃仓库的后墙,墙头上布满碎玻璃和生锈的铁丝网,翻越难度极大,而且会彻底暴露在开阔地带。向右,巷道更加狭窄、曲折,堆满了各种建筑废料和垃圾,几乎无法通行,而且,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右侧巷道的深处,似乎也有隐约的、快速接近的脚步声!是被包抄了!

“妈的!” 韩亮心中暗骂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绝境!真正的绝境!前后左右,似乎都被堵死!难道真要在这里,在这条肮脏、狭窄、无人问津的“老鼠巷”里,和“园丁”的爪牙,展开一场毫无胜算的、注定是悲剧的、最后的血腥巷战?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发的瞬间,就在韩亮准备拔枪、林夏准备启动最后保命手段(一个用哀牢山带回的特殊矿物粉末制作的、能瞬间释放出强光和刺激性气雾、但会对自身造成不可逆损伤的、同归于尽式的“闪光粉”炸弹)的刹那——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干涩摩擦声的、仿佛老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在韩亮左侧、紧贴着墙壁、一个几乎被厚厚的、湿滑的青苔、乱糟糟的藤蔓、以及一堆散发着霉味的、被雨水泡烂的破木板和废弃箩筐完全掩盖的、低矮、毫不起眼的、甚至看不出是门的、凹陷的墙壁处,响了起来。

那声音太轻微了,几乎被密集的雨声、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身后越来越近的、如同催命符般的脚步声所掩盖。但韩亮和林夏,一个是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感官敏锐到极致的顶级猎手,一个是精神高度集中、对周围环境任何一丝细微变化都保持着超常警觉的技术专家,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转向了那个方向!

只见那堆覆盖在墙壁凹陷处的、湿漉漉的、爬满藤蔓的、腐朽的破木板,其中一块,竟然无声地、向内移动、打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不大,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浓稠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纯粹的黑暗。一股与巷道里污浊、腐烂、潮湿的空气截然不同的、陈旧的、带着浓重灰尘、发霉纸张、苦涩草药、以及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沉淀心神、却又带着一丝凛冽寒意的、类似某种古老寺庙中供奉的、特殊檀香混合而成的、复杂而古怪的气味,从那条黑暗的缝隙中,幽幽地、但异常清晰地飘散了出来,瞬间钻入了两人的鼻腔。

更让韩亮和林夏瞳孔骤然收缩、心跳几乎停摆的,是随着缝隙打开,一只苍老、枯瘦、皮肤如同老树皮般布满深深皱纹、但骨节粗大、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干净、手背上布满新旧交错的、各种疤痕和老茧的、男人的手,从那片黑暗中,缓缓地、无声地伸了出来。

那只手,静静地悬在门缝边缘,手掌摊开,五指微微弯曲,做出一个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带着催促意味的、向内招引的手势。动作不快,甚至有些迟缓,但异常稳定,没有一丝颤抖。那只手,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诡异的、神秘的邀请。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嘶哑、低沉、仿佛被粗粝的砂纸反复摩擦过喉咙、又被岁月的尘埃厚厚掩埋、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般的、穿透雨幕和嘈杂背景音的、令人不由自主会凝神倾听的、平静而清晰的声音,从那片浓稠的黑暗中,低低地、一字一句地传了出来,用的是极其标准的、略带某种难以分辨的、古老口音的汉语:

“不想死,就进来。快点。”

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狠狠敲进韩亮和林夏的耳膜。没有威胁,没有诱惑,没有解释,只有简单、直接、冰冷、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洞悉一切的、陈述事实般的平静。仿佛在说,门外的世界,是死路。门内,是未知,但至少,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是陷阱?是“园丁”的诡计?是另一个猎杀圈套?还是……某种意想不到的、隐藏在阴影深处的、未知的、可能是善意、也可能是更大恶意的……第三方?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到能分辨出是至少三个人的、穿着专业山地靴、踩在泥泞地面上的、急促而有力的、带着致命韵律的、越来越近的咚咚声!右侧巷道深处,那隐约的脚步声,也变得更加清晰!无线电探测器传来的信号脉冲,已经密集到几乎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无形的、正在快速收拢的、死亡的电磁牢笼!

生,还是死?赌,还是不赌?

韩亮和林夏的目光,在雨幕中,在冰冷、污浊的空气里,在身后越来越近的死亡威胁和眼前这扇突然打开的、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暗的门缝之间,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不到半秒,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同样的决断。

赌!必须赌!留在外面,是百分之百的绝路!冲进这扇门,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未知危险,但至少,还有百分之一,是变数,是生机!他们别无选择!

“走!”

韩亮低吼一声,不再有任何犹豫,一把抓住林夏的手臂,身体如同最灵活的狸猫,猛地一矮身,侧着肩膀,毫不犹豫地、一头撞进了那条黑暗的门缝!林夏紧随其后,几乎是被韩亮半拖半拽着,也挤了进去。

就在他们身体刚刚没入那片浓稠黑暗的瞬间——

嗖!嗖!嗖!

几声极其轻微、但带着刺耳破空声的、仿佛某种特制弩箭或麻醉镖发射的声音,几乎是擦着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林夏飘起的发梢,射入了他们身后的墙壁和泥泞的地面,发出噗噗的闷响!追兵,已经近在咫尺,并且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他们显然得到了“抓活的,但必要时可以致残”的命令!

砰!

就在最后一缕天光、从他们身后即将合拢的门缝中消失的刹那,韩亮和林夏几乎同时感觉到,身后那扇沉重、低矮、伪装得极好的木门,被一只力量大得惊人、却又异常稳定、精准的手,猛地、彻底地、重新关上、合拢、并且,似乎有某种极其复杂、精密的、用金属和木头混合制成的、沉重的、多重的、内部机括转动发出的、沉闷的、咔嚓咔嚓的声响,迅速响起、落下、锁死!将门外那个冰冷、泥泞、充满杀机的世界,连同那几支致命的弩箭、急促的脚步声、愤怒的低吼、以及嘈杂的无线电信号,瞬间、彻底、隔绝在外!

门内,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仿佛连声音都能被吸收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只有鼻端那股奇异的、混合了灰尘、霉味、草药和檀香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清晰,带着一种古老的、沉静的、仿佛能隔绝时间的、诡异的力量。

视觉被剥夺,听觉和嗅觉变得异常敏锐。韩亮和林夏能清楚地听到彼此因为剧烈奔跑和紧张而无法抑制的、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心脏狂跳的咚咚声,以及……黑暗中,另一个极其轻微、但异常平稳、悠长的、如同老僧入定般的、缓慢的呼吸声。就在他们前方不远。

他们的身体,在黑暗中本能地绷紧,背靠背,形成一个防御姿态。韩亮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柄。林夏的手指,也扣在了那个“闪光粉”炸弹的保险上。无论门后是什么,他们都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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