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骊山夜雨(2/2)

“不排除这个可能。” 韩亮沉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罗盘边缘,“甚至可能更糟。徐福当年炼制‘长生药’,核心材料是‘陨星之核’。而‘星核’……根据我们这些年的调查和推测,很可能与‘观察者’,或者与‘门’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它们’投放的‘钥匙’或‘诱饵’的一部分。徐福用这种材料,结合血腥的邪术,强行在地球上制造出一个扭曲的、不稳定的‘伪长生’节点,这个过程本身,可能就像是在‘观察者’的‘监测网络’上,人为地、但又极其拙劣地,‘打’上了一个异常醒目、充满‘噪音’和‘污染’的……‘错误信号源’或者‘畸变瘤’。”

“这个‘畸变瘤’,在过去两千年里,可能一直在向‘观察者’的网络,发送着混乱、扭曲、但充满‘地球本土生命’和‘非自然能量干预’特征的、独特的‘数据’。而现在,这个‘数据流’减弱了,要么是因为‘瘤’本身出了问题(东海事件影响),要么是因为……‘接收端’(观察者)暂时关闭了‘接收’。”

这个推测,比之前单纯的“能量衰减”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如果骊山地宫真的是一个被“观察者”标记了的、特殊的“畸变监测点”,那么徐福的所作所为,秦始皇对“长生”的贪婪,以及后续两千年因此引发的无数悲剧和秘密,其意义和影响,就远远超出了单纯的人类权力欲望和古代方士的疯狂实验范畴,而被置于了一个更加宏大、更加黑暗、也更具威胁性的、宇宙尺度的背景下。

“地宫深处的那个‘连接点’或‘共振回波’……” 振宇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特种兵特有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会不会……就是‘它们’留下的‘后门’?或者,是那个‘畸变瘤’与‘观察者’网络之间,某种形式的……‘脐带’?”

“脐带……” 韩亮咀嚼着这个词,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很形象的比喻。如果是‘脐带’,那么现在这根‘脐带’的‘供血’或‘信息交换’,明显变弱、甚至可能暂时‘阻断’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脐带’断了,更不意味着‘瘤’死了。它只是进入了某种……‘低功耗待机’状态。一旦‘供血’恢复,或者外界的刺激达到某个阈值……”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孙阳和振宇都明白。

一旦“供血”恢复——无论是“观察者”信号重新出现,还是东海构造体再次“苏醒”,或者是地球本身发生了什么足以惊动“它们”的巨大能量事件——这个被标记了的、沉寂的“畸变瘤”,很可能会被重新“激活”,甚至可能成为“它们”进行下一步行动(无论是“观察”、“评估”、“收割”还是“清理”)的一个现成的、极具“研究价值”的“突破口”或“跳板”!

到那时,骊山地宫,将不再仅仅是一个充满诅咒和危险的古代陵墓,而可能变成连接着星空最深黑暗的、一个极度不稳定的、毁灭性的“炸弹”的引爆点!

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更加浓重。寒意,从湿透的衣物,一直渗到三人的心里。

他们原本以为,东海之行,赢得了一场“暂时的胜利”,为世界争取到了一段宝贵的“平静期”。但现在看来,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潜藏的暗流和危机,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根深蒂固,也更加……与人类文明最古老、最黑暗的秘密纠缠在一起。

“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 孙阳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关于徐福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关于‘陨星之核’的真正来源,关于骊山地宫深处那个‘连接点’的具体性质……秦无咎的笔记里可能只有碎片,我们需要更系统的研究。李教授(狻猊)那边,这些年应该也通过他的渠道,收集了不少关于秦代方术、徐福东渡、以及古代天外陨石记载的偏门史料。林夏(椒图)也需要对全球范围内,与‘星核’材质、‘观察者’信号残留、以及类似骊山这种‘异常’古迹相关的所有情报,进行一次最深度的交叉分析和数据挖掘。”

他看向韩亮:“你的感知,是独一无二的钥匙。但你需要时间,更系统地恢复和掌握它,理解东海经历带给你的……变化。我们不能盲目地再次冒险。”

他又看向振宇:“‘睚眦’小组需要休整,但也需要保持最高级别的警戒。东海构造体虽然‘休眠’,但我们必须有预案,防止它突然‘苏醒’,或者有其他势力(比如‘黑鳞社’、‘园丁’的残余)趁机打它的主意。秦岭‘门’那边,刘胖子(蒲牢)的监控也不能放松。”

“我们分头行动,但目标一致。” 孙阳的声音,在雨夜中,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利用这段‘平静期’,不是休息,而是积蓄力量,深化理解,编织一张更严密的情报和预警网络。我们要搞清楚,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是‘观察者’,是‘噬界’,是那个深海构造体,是骊山这样的‘畸变点’,还是……所有这些背后,那个更加庞大、更加难以名状的、共同的‘根源’?”

韩亮和振宇,都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沉重真相和责任激发出的、更加冰冷的、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另外,” 孙阳的目光,再次投向雨夜中那片沉默的皇陵封土,声音低沉了几分,“白璃……或者说,守陵氏一族的秘密,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她们世代守护这里,对抗的或许不仅仅是徐福的诅咒和贪婪的盗墓者,很可能也包括了……防止地宫深处的那个‘畸变瘤’,与‘它们’产生更深的‘连接’。找到白璃,或者找到守陵氏可能留下的、关于‘门’和‘观察者’的真正传承,或许也是关键。”

提到白璃,韩亮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十年前骊山逃生,白璃选择留下,与崩塌的陵墓、与那份沉重的家族使命和责任同在。是生是死,无人知晓。但她的存在,她所代表的“守陵氏”的牺牲与坚守,本身就是这部黑暗史诗中,一抹无法忽视的、悲壮而复杂的亮色。

雨,渐渐停了。夜空中,厚重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角墨蓝色的、被雨水洗过的、清冷的天空,和几颗格外明亮的、冰冷的星辰。山风卷走了部分水汽,带来更深重的寒意。

没有更多的话语。孙阳推起韩亮的轮椅,振宇在前方探路,三人沿着湿滑、陡峭、被夜色笼罩的小径,开始缓缓下山,返回那个隐藏在骊山深处、临时设置的、绝对安全的撤离点。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和雨后蒸腾起的、乳白色的山岚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冰冷的、沉默的、承载了太多秘密的骊山,依旧矗立在原地,在逐渐散去的雨云和重新露出的、冷漠的星空下,继续着它那仿佛永恒不变的、沉重而孤独的守望。

而他们都知道,这场雨夜的“确认”和“交谈”,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新的、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的阶段的开始。暂时的平静,是喘息之机,也是风暴酝酿之时。他们必须利用好这用血与火换来的、宝贵而脆弱的时间,去追寻那隐藏在历史尘埃和星空深处的、终极的答案,并为那注定会再次到来的、更加黑暗的漫漫长夜,准备好……足够坚韧、也足够明亮的“火种”。

山路崎岖,前路未卜。但脚步,未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