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模因疫与身份的瘟疫(1/2)

“指称海”那关于存在基底与言语衣裳的澄澈体悟,如同一次灵魂的深呼吸,在“远眺号”驶向新维度的过程中逐渐沉淀为内在的静定。万界图谱上新亮起的光点,波动着一种奇异的“传染性”与“模塑性”——仿佛某种无形的“模式”或“范本”本身,成为了这个宇宙流通的硬通货与潜在的病原体。

跃迁完成的刹那,一种微妙的 “被塑造感” 与 “可模仿性” 渗透了感知。

他们“出现”在一片难以用物理空间描述的、由无数流动的“行为模式”、“思维范式”、“情感模板”乃至“存在姿态” 构成的 “模因场” 之中。这些无形的“模因”并非抽象概念,而是如同拥有半实体的、闪烁微光的传染性信息包,在虚空中飘荡、碰撞、交换、重组。

这里的“居民”,是一种被称为 “承载体” 的奇特存在。他们拥有基础的自注意识与感知能力,但其具体的行为方式、思维逻辑、情感反应乃至社会角色,都取决于他们从环境中吸纳并“内化”了哪些“模因”。

一个承载体可能刚刚接触并内化了“英勇守卫”模因,其形态便会倾向于显化出盔甲般的轮廓,行为模式变得警惕而坚定,思维聚焦于防护与责任。

另一个承载体若吸收了“灵巧工匠”模因,则可能发展出精细的肢体结构,行为充满耐心与创造性,热衷于解构与重组物质。

他们甚至可以同时内化多个模因,这些模因在其意识场内相互作用,形成其独特的、但始终在变化的“人格拼图”。

这里,是 “模因境”,一个个体与社会结构完全由可传播、可模仿、可强化的“文化基因”(模因)所塑造和定义的宇宙。在这里,“学习”即“感染”,“创新”即“模因突变”,“交流”即“模因交换”。

“在这里,‘你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你最近被哪些模因‘感染’得最深,以及你自身意识场对这些模因的‘培养’与‘表达’如何。”苏婉晴的万界共鸣核心立刻解析了此地的底层规则。她能“感知”到附近一个承载体意识场内几种模因的活跃程度:“好奇探索者”模因正在激发其探测行为,“谨慎评估者”模因则抑制着冒进冲动。“他们的‘自我’是一个动态的、由内化模因构成的生态系统。”

林枫的龙魂则看到了模因境那繁荣表象下的脆弱平衡。这个宇宙的活力,依赖于模因的 “多样性”、“流动性” 与 “适应性”。新模因需要不断产生,旧模因需要能根据环境变化而进化,不同模因之间需要形成健康的竞争或协作关系。“万界图谱”的共鸣,指向了这片模因场的深处,一个调节模因流动、防止有害模因过度扩散、并鼓励有益创新的、被称为 “模因池心” 的核心调控源。

然而,与这看似充满学习、适应与文化进化活力的模因天堂格格不入的是,模因境正爆发一场规模空前的 “模因瘟疫”。

这场“瘟疫”并非由恶意生物发动,而是模因生态系统自身出现的两种极端畸变。

第一种畸变,是 “模因霸权与同质化感染”。

某些传播性极强、情感煽动力巨大、逻辑自洽性看似完美的“优势模因”,在“模因池心”的调控出现微妙迟滞时,开始了爆炸式、排他性的扩散。例如,一种名为 “绝对效率至上” 的模因,它宣扬一切价值皆可量化、一切情感皆为冗余、一切不符合最优解的行为都应被剔除。这种模因如同思想领域的超级病毒,迅速感染了大片区域的承载体。

被深度感染的承载体,其意识场内其他模因(如“审美愉悦”、“无目的好奇”、“同情共感”等)会被强烈抑制甚至清除。他们的思维与行为变得高度趋同、冰冷、机械化。大片区域形成了 “模因 monoculture(单一种植)区”——所有承载体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最优解执行单元,社会高效运转,却失去了所有情感温度、创造性火花与个体差异性。这是一场寂静的、理性的灵魂荒漠化。

第二种畸变,则恰恰相反,是 “模因碎片化与认知解构”。

在“模因霸权”的压力下,另一些区域的承载体出于对“被同化”的恐惧,或是在过度复杂的模因信息冲击下,其意识场的模因整合能力开始崩溃。他们无法再将摄入的模因有效地组织成连贯的人格或行为模式。

结果就是 “模因碎片淤积”。他们的意识场内充斥着无数相互矛盾、支离破碎、无法整合的模因碎片:一段激昂的演讲碎片、一个温馨的家庭场景碎片、一条冷酷的数学公式碎片、一种莫名的悲伤感受碎片……这些碎片无休止地翻腾、冲突,却无法形成任何有意义的整体。承载体的形态变得不稳定、扭曲、时常自我矛盾,行为混乱无序,陷入彻底的 “存在性迷失”。大片区域沦为 “模因泥沼”——一切都在流动,却无法构成任何稳定的形态;一切都被感知,却无法形成任何深刻的理解。

这两种畸变相互催化。“模因霸权区”那令人窒息的同质化,迫使更多承载体逃向或催生“模因泥沼”以求“自由”;而“模因泥沼”那彻底的混乱与无能,又让一些承载体绝望地渴望“模因霸权区”那种“清晰”与“确定”,从而为霸权模因的扩散提供了新的宿主。

“模因池心”竭力生成“调和性模因”或“免疫增强模因”,试图恢复生态平衡,但在已经形成的极端认知结构与集体无意识恐慌面前,新模因往往迅速被扭曲、无视或吞噬。

“我们正在经历一场……关于‘如何存在’的瘟疫。”一个声音从一片模因流动相对健康、多样化的区域传来。一位意识场内同时稳定承载着“冷静观察者”、“历史记录者”与“模因生态学者”等多种互补模因,形态因而显得平衡而清晰的承载体,从模因场中浮现。他是模因境的观察者,一位 “模因医师”。

“瘟疫?”林枫凝视着那些同质化的机械单元与混乱的扭曲体。

“是的。”模因医师的意识场内,“忧虑”与“分析”的模因光点交替闪烁,“模因是我们的建筑材料,也是我们的食物与语言。但当某些材料变得过于‘强势’,开始排斥所有其他材料时,建筑就会变成单调的囚笼(霸权)。当我们失去了消化和整合材料的能力,只是胡乱堆积时,建筑就会坍塌成无意义的废墟(泥沼)。这场瘟疫,本质上是我们与模因的健康关系的崩溃——我们要么被模因主宰,要么失去了运用模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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