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溃(1/2)

真定城破了。

不是在精心策划的长期围困之后,不是在惨烈的蚁附登城血战之中,而是在城外主营垒被“铁锤”砸碎、主帅屯齐生死不明、军心彻底崩溃的混乱中,被一股溃退的乱兵和绝望的守军自己从内部打开的。

当金声桓的“铁锤营”精锐不顾一切突入清军中军,点燃粮草、夺取炮位、将屯齐那面残破的织金龙纛踩在脚下时,整个真定城北的清军防线,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轰然垮塌。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各营兵马,有的还在零星抵抗,有的已经开始向后溃逃,更多的则是茫然失措,被振明军全面压上的浪潮淹没、分割、吞噬。

溃败一旦开始,便再难遏制。败兵像决堤的洪水,涌向真定城的西门和北门,哭喊着、推搡着,要求入城避难。城头守军本已是惊弓之鸟,见城外大军溃散,主将旗号消失,哪里还敢开门?反而朝着城下拥挤的溃兵放箭、扔下滚木礌石,试图阻止他们冲击城门。

“开门!快开门啊!南蛮子杀过来了!”

“让我们进去!屯齐王爷都完了!”

“放箭!射死这些乱兵!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城头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

自相践踏的惨剧在城门下上演。而振明军的先锋部队,已经追着溃兵的尾巴杀了过来,燧发铳的铅弹和弓箭毫不留情地射向任何聚集的人群。真定城,这座曾经让金声桓付出了巨大代价也未能正面攻克的坚城,此刻却因为城外防线的崩溃和内部的恐慌,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城中守军成分复杂,有屯齐留下的部分满洲兵和蒙古兵,更多的是投降的明军和临时征募的壮丁。当城外败局已定、城门下自相残杀的消息传开,一些早有异心的汉军军官和本地豪强,开始暗中串联。

深夜,子时。真定西门内,一处偏僻的宅院里,几个黑影聚在摇曳的油灯下。

“王都司,不能再犹豫了!城外已经完了,屯齐死活不知,咱们守着这孤城等死吗?”

“是啊,南边那位金大将军,用兵如神,火器犀利,咱们拿什么守?再说,咱们本来就是汉人,难道真要给鞑子陪葬?”

“可是……咱们以前跟着鞑子打过南军,现在投降,能有好果子吃?”

“总比城破被杀强!我听说武昌那位林王爷,对反正的将士还算宽厚,只要手上没有血债……咱们开城献降,就是大功一件!”

低声的争论持续了不到一刻钟。被称作王都司的军官,是原明军真定守备,后来被迫降清。他脸色变幻,最终一拳砸在桌上:“干了!趁现在满洲兵都在北门和东门布防,西门主要是咱们的人!立刻联络可靠的弟兄,控制西门和附近街垒,子时三刻,开城门,举火为号!”

几乎与此同时,真定城北,金声桓的中军大帐已经前移到了刚刚占领的清军主营位置。战场上弥漫着浓烟和血腥气,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收拢俘虏,扑灭余火。各营的战报流水般送来。

“……阵斩鞑子约两千,俘获逾三千,其中真满洲兵不足五百,余多为汉军旗和蒙古兵。缴获火炮十七门,战马八百余匹,粮草军械无算。我军伤亡……初步统计约一千五百,多是在总攻前期和‘铁砧营’伏击战中伤亡。”

“……屯齐下落不明,据俘虏称,其在‘饮马河’伏击战中肩部中弹,后被亲兵拼死救出,可能趁乱逃入了真定城,也可能死于乱军之中。”

“……真定四门紧闭,城头戒备森严,但可见混乱,有溃兵在城下被守军射杀。”

金声桓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就着火光研究真定城防图。真定城高池深,强攻必然伤亡巨大。如今城外野战已胜,最好的选择是围而不攻,或利用其内部生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