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绣娘之魂(1/2)
绣娘之魂
乾隆二十三年,苏州府吴县的雨下了整月,青石板路缝里都浸着潮气。沈府西跨院的梨树下,新来的绣娘阿鸾总在深夜点一盏青油灯,针脚在素绢上游走,像要把满腔心事都绣进布里。
沈老爷沈砚山是本地有名的绸缎商,家中姬妾成群,却独对这阿鸾格外上心。阿鸾生得清丽,一双眼像浸在水里的墨珠,只是性子冷,除了绣活,平日里难得说几句话。府里下人私下议论,说这阿鸾的眉眼,倒有几分像十年前投湖的那位苏绣名家——苏晚娘。
苏晚娘当年以一手“游龙戏凤”绣技名动江南,沈砚山曾为求她一幅绣品,在她绣坊外等了三天三夜。后来两人暗生情愫,却因沈砚山已有正妻,苏晚娘不愿做妾,竟在一个雨夜投了胥江。此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被人淡忘。
阿鸾进府的第三个月,沈府开始怪事频发。先是正房夫人的珍珠耳坠莫名断了线,珠子滚到西跨院便没了踪影;接着是下人们夜里路过梨树下,总听见有人低低唱着苏州小调,声音柔得像水,却透着说不出的冷。
最先撞见怪事的是丫鬟春桃。那天她起夜,路过西跨院时,瞥见灯影里有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正坐在梨树下绣活。可走近了看,院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盏青油灯在风里晃,灯芯上结着长长的灯花,像极了人的发丝。春桃吓得魂飞魄散,跑回房就发起了高烧,嘴里反复念叨着:“晚娘……苏晚娘……”
这事传到沈砚山耳朵里,他心里咯噔一下,却强装镇定,只说春桃是魇着了,叫人请了大夫来瞧。可夜里他躺在床上,总想起苏晚娘投湖前的模样——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她穿着月白旗袍,站在胥江边,手里攥着一幅没绣完的“游龙戏凤”,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砚山,我这辈子,只做你的妻,不做你的妾。”
自那以后,沈砚山总往西跨院跑。阿鸾依旧沉默,只是绣活越发精湛,尤其是那幅“游龙戏凤”,龙鳞凤羽绣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绢上飞出来。沈砚山看着绣品,又看着阿鸾的侧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阿鸾绣活时的手势,跟苏晚娘一模一样,连拈针的力度都分毫不差。
这天夜里,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在梨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沈砚山睡不着,披着外衣去了西跨院。院里的灯还亮着,阿鸾正坐在窗边绣活,背影在灯影里显得格外单薄。
“阿鸾,”沈砚山轻声唤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阿鸾没回头,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回响:“我在等一个人,等他来取这幅绣品。”
“谁?”沈砚山追问。
阿鸾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双眼睛里,却映着十年前的月光:“沈砚山,你忘了吗?十年前,你在我绣坊外等了三天三夜,求我绣一幅‘游龙戏凤’,说要送给你最心爱的人。可我绣完了,你却再也没来取。”
沈砚山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他看着阿鸾的脸,那张脸渐渐变得模糊,又慢慢清晰,最后竟变成了苏晚娘的模样——还是穿着那件月白旗袍,头发上别着一支银簪,簪头的珍珠已经失去了光泽,就像她当年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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