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纠结的死亡艺术家(1/2)
(新会馆 - 隐形运输机机舱内)
夜色如墨,隐形运输机在云层上方无声滑行。机舱内只有仪表盘微弱的蓝光,映照着罗小黑那张写满纠结的脸。
他终究还是没能立刻接受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逻辑。在那股冲动褪去后,理智重新占据了高地。他看着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克雷,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那个死结。
“我到头来还是想不明白。”
罗小黑打破了沉默,声音在轰鸣的引擎声中显得有些飘忽。
“为什么要杀他们?虽然说是格罗姆的私兵,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已经可以作为情报佐证那份名单。我们再去确认一遍,拿到影像资料或者抓几个活口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试图用逻辑去反驳这场即将到来的屠杀。
“直接杀了他们,只会向格罗姆表明我们从头到尾都是死敌。这难道不会招致他更加疯狂的反扑?而且,哪有杀了别人然后硬指着尸体说这是‘死士’就能圆谎的道理?死人是不会替我们作证的。”
克雷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罗小黑,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她倾身向前,伸出手指在罗小黑紧皱的眉间轻轻一点。
“毕竟你是我的珍贵共犯,我可不想因为我的怂恿让你这么快就坏掉了。既然你有疑问,那我就给你上一课。”
克雷收回手,指了指下方那片灯火通明的城市。
“恩人,在这个政治棋盘上,活口才是最大的麻烦,而死人才是最好的证据。”
“你想抓活口?好。如果你抓了活口,格罗姆就会立刻启动公关程序。他会说这些人是合法的安保人员,是被我们这群暴徒无故袭击的无辜公民。那些士兵会哭诉,会否认,会把脏水泼回我们身上。到时候,你那份半真半假的名单就会彻底露馅,无限就会变成那个‘纵容私刑’的罪人。”
克雷的声音冷酷而理性,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现实的肌理。
“但如果我们把他们杀光了呢?”
“死人不会说话,死人不会辩解。只要他们死了,我们就可以在现场放上任何我们想要的‘证据’。我们可以说他们正在策划恐怖袭击,我们可以说他们配备了反人类的违禁武器。而格罗姆?他敢站出来认领这堆尸体吗?”
克雷冷笑一声。
“他不敢。因为一旦他认领了,就等于承认了他确实拥有一支非法的、全副武装的私人军队。这违反了无限的禁令。所以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把他的精锐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恐怖分子’。”
“这就叫‘死无对证’,也叫‘哑巴亏’。”
“至于反扑?”克雷摊开手,“他当然会反扑。但在明面上,他不仅不能反扑,还得感谢我们帮新会馆清除了‘隐患’。这才是政治,罗小黑。”
“不仅仅是消灭肉体,更是要剥夺他们的话语权。”
罗小黑听着这番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就是克雷的逻辑,这就是新秩序下的生存法则。真相不重要,甚至事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掌握了对尸体的解释权。
“所以,”克雷看着他,“你要怎么选?是留着活口让他们指证你撒谎,还是把他们变成永远沉默的功勋章?”
罗小黑握紧了拳头。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在这个充满谎言的棋局里,唯有死亡才能将谎言变成铁律。
“准备降落。”
罗小黑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最后一点犹豫被黑暗吞噬。
(新会馆 - 隐形运输机机舱内)
“我们找几个能够读取心智的执行者作为鉴证不就可以了吗?”
罗小黑抓住了这最后的逻辑稻草,急切地反驳道。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试图用“程序正义”来阻挡即将到来的杀戮。
“既然是为了确认情报,心智类能力者是最直接的。他们可以提取记忆,可以将画面投影出来。这是铁证,比尸体更有说服力,也更人道。我们完全可以只制服他们,然后让鉴证科的人来接手。”
机舱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克雷看着罗小黑,这次她没有笑,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丝对这种天真的怜悯。她缓缓摇了摇头,伸手关掉了面前的全息战术地图,让机舱重新陷入黑暗,只有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闪烁。
“恩人,你把‘记忆’看得太神圣了。”
克雷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冷酷。
“在这个觉醒者的世界里,记忆是比纸张还要廉价、比数据还要容易篡改的东西。你会读取,就会有人会伪造;你会投影,就会有人会植入。”
她伸出手指,虚点着罗小黑的额头。
“第一,如果你找来心智执行者,格罗姆会怎么说?他会说那是你的执行者,立场不中立,读取出来的记忆是新会馆为了栽赃而‘编写’的剧本。哪怕你找第三方,他也可以说是我们收买了第三方。这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扯皮和听证会,而这正是格罗姆最擅长的领域——拖延时间,毁灭证据。”
罗小黑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反驳。
“第二,”克雷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你太小看格罗姆了。他是一头老老虎,也是一位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暴君。你以为他会让他那些干脏活的私兵脑袋里毫无防备吗?”
“精神锁,思维自毁程序,甚至是某种一旦被强制读取就会引爆大脑的禁制。”
克雷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一旦你的鉴证人员试图入侵他们的大脑,不仅读不到任何东西,那些士兵会当场脑死亡,甚至可能会反噬那个读取者。到时候,我们手里剩下的依然是一堆尸体,而且还是‘新会馆刑讯逼供致死’的尸体。”
“那个时候,我们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人道’吗?”
罗小黑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想起了过去遇到过的一些极端组织,确实会在死士脑中布下这样的陷阱。他把格罗姆想得太有底线了。
“第三,也最重要的一点。”
克雷站起身,走到舱门前,透过舷窗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地面。
“大众不需要复杂的记忆投影,也不想看冗长的听证报告。他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
“当我们把一堆贴着‘万灵之国’标签的违禁武器,和一堆试图引爆市中心的‘恐怖分子’尸体摆在新闻头条上时,这就是真相。简单,粗暴,无可辩驳。”
“舆论只在乎谁是保护他们的英雄,谁是威胁他们的炸弹。至于那些尸体生前是不是好人,是不是被迫的,没人会在乎。”
运输机猛地一震,起落架放下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我们到了。”
克雷回过头,向罗小黑伸出手,那只手上戴着黑色的战术手套,仿佛死神的邀请函。
“别再试图用那些所谓的‘正义程序’来给现实裹上糖衣了,罗小黑。那是师父在温室里教你的童话。”
“现在,我们要去写的,是成人的残酷寓言。”
“你要不要来?”
罗小黑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自己掌心。他一直以为只要手段正当,结果就会正义。但克雷狠狠地撕碎了他的幻想,告诉他有时候为了所谓的正义结果,过程必须是不择手段的。
这就是作为“平衡点”的代价。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浑浊的空气,将最后一丝犹豫连同那个天真的自己一起,锁进了心底最深处。
罗小黑睁开眼,那双大大的猫眼里,属于少年的光芒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执行者的冷硬。
他握住了克雷的手。
(新会馆 - 隐形运输机机舱内 - 降落前夕)
运输机开始剧烈震动,那是穿过低空乱流的信号。舱门指示灯由红转黄,预示着杀戮即将开始。
罗小黑坐在黑暗中,双手死死扣住座椅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这种焦虑并非源于即将夺取他人性命的恐惧,而是源于绝望的宿命感。
他在脑海中已经预演了无数次。无论他回潮多少回,无论他尝试多少种温和的手段,逻辑的终点都像一道铁壁死死挡在他面前:如果这群私兵不死,谎言就会穿帮,新会馆的秩序就会崩塌,师父就会陷入险境。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证据。
这是一道无论重来多少次都绕不开的必答题。他必须越过那条底线,必须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必须彻底变成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刽子手。
除非……
除非这群人可以在物理意义上“死亡”,却在生物学意义上“存活”。
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劈开了罗小黑混沌的大脑。他猛地想起了一件往事,一件让他至今想起来都感到恶寒的往事。
在那条被抹除的时间线里,旧渊曾经为了欺骗无限,利用虚空造物的能力凭空制造了一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那具尸体真实到连无限的定心镜都无法在第一时间看穿,那是利用原子级别的物质重组,是对生命的完美亵渎与伪装。
如果渊可以,那么继承了渊所有遗产的他也可以。
罗小黑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拥有空间系灵力,可以将这些私兵瞬间传送到地球上任何一个无人知晓的荒岛,甚至是异空间的囚笼里。
他拥有渊的“记忆体”,可以读取并复制这些人的生物特征,然后用虚空物质通过“灵质化”手段,批量制造出一堆足以乱真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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