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辽帅辟财路 京畿震宵小(2/2)

一是检验京营整顿与新式装备的成;

二是向朝野内外展示皇帝的权威与手中掌握的新力量,尤其是给那些可能心怀异志,或是仍在观望的势力看——皇帝并非只能倚仗远在辽东的边军,他已在京畿打造了一把更为听话、也更为锋利的宝剑。

演武的消息,连同对新式火器的描述,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四方,自然也少不了会传到辽东,传到袁崇焕的耳中。

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警示与敲打。

回到宫中,朱由检又接到了两份奏报。

一份来自河南,卢象升禀报,其利用以工代赈招募流民兴修的水利工程已初见成效,春耕未受影响,民心渐稳,其所练之兵已扩至三千,恳请拨付更多燧发枪装备。

另一份则来自西山,徐光启奏称,水泥量产顺利,已囤积不少,请示用于何处。

朱由检略一思索,提笔批示:准卢象升所请,拔擢其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河南、山东军务,准其再扩兵五千,燧发枪优先供应。

水泥,即刻发往宣府孙传庭处,命其用以加固边墙、修建棱堡、军仓。

想起水泥,他突然联想到一件大事。

“王承恩!”

听到皇帝的呼唤,王承恩连忙从门外进来。

“皇上,老奴在!”

朱由检沉吟一下下令道:“召倪元璐、路振飞、李明睿、陈子龙…等人觐见!”

不一会儿,新任吏科给事中倪元璐、刑部员外郎路振飞、以及几位在科举中新晋脱颖而出的年轻官员着急忙慌的走进来。

众人对于此次突然召见,心中皆有些忐忑,不知皇帝所为何事。

朱由检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朕登基以来,铲除阉党,廓清朝局,非为一时之快,实欲革故鼎新,为大明开万世之太平。然,治国之道,非仅凭人治,更需仰赖法制。”

“如今朝廷欲兴工商、整饬吏治、清理财政、推行新政,然现有律法,多沿袭旧制,于许多新事、新弊,或语焉不详,或惩处不力,或竟无法可依,此实为变革之大碍。”

他目光扫过眼前这些思维相对活跃、尚未被官场暮气完全浸染的官员,继续道:“朕意已决,欲对《大明律》进行增补修订,并另立数部专门律例,以定规矩,以明赏罚,使天下臣民,知所行止,亦使贪官污吏、不法商贾,无所遁形!”

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修订律法,这可是关乎国本的大事!

“倪元璐,”朱由检点名道。

“臣在。”倪元璐出列躬身。

“朕知你精通典章,处事公允。着你总领修订《大明律》之事,重点在于将‘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之新政核心,以及‘火耗归公’等肃贪条款,正式纳入律法条文之中!务求细则明确,量刑适当,使天下胥吏无法曲解,使地方豪强无法规避!”

这是准备将之前在江南等地试点的政策,推向全国,并赋予其最高的法律效力。

“臣领旨!定当悉心考据,斟酌损益,不负陛下重托!”

倪元璐感到肩头责任重大,同时也为能参与如此重大的制度变革而激动。

“路振飞。”朱由检看向刑部员外郎。

“臣在。”路振飞肃然出列,他素以精通律例、不畏权贵着称。

“着你主持起草《反贪条例》与《商贾通则》。”

《反贪条例》旨在细化贪污受贿的认定、查处和惩处,加大力度;而《商贾通则》则是对工商业进行规范管理的法律。

“《反贪条例》需明确各级官吏职权、财权界限,规范钱粮收支流程,设立严苛罚则,并鼓励民间告奸,但需严防诬告!尤其要对贪墨军饷、克扣粮草等行为,施以重典!”

“《商贾通则》则需明确商户权利与义务,规范市场行为,打击欺行霸市、囤积居奇,同时保障合法经营,促进货殖流通。”

“尤其要针对与皇家商行合作之商户,明确其权责利。对于新兴之工坊、海贸,亦需有专门条款予以规范引导。”

“臣,遵旨!”路振飞目光炯炯,他深知这两部律例若能切实推行,将对吏治澄清和商业繁荣产生深远影响。

“李明睿。”

“臣在。”年轻的翰林院编修出列。

“研究院与匠作苑新技迭出,此乃强国之本。然技术易被仿冒,挫伤工匠创新之心。”

“着你参考古今中外成例,起草《工坊新例》,其核心在于‘专利’之念!”朱由检抛出了这个对于当时而言极为新颖的概念。

“要明确,凡有能创造出利于国计民生之新器物、新技法者,经核实,可向官府申报‘专利’。”

“在特定期限内,他人未经允许,不得仿制牟利。朝廷可给予奖赏,并可授权皇家商行与之合作,共分其利。此法旨在鼓励格物创新,使我大明工匠才智,竞相迸发!”

李明睿闻言,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他立刻意识到此法若能推行,将对科技发展产生何等巨大的推动!

“陛下圣明!臣必殚精竭虑,草拟此例!”

“陈子龙。”

“臣在。”观政进士陈子龙拱手。

“海禁之事,日后必有所更张。东南沿海,番船往来,贸易日盛,然税制混乱,流失甚巨。着你着手研究前朝市舶司旧制,并探询泰西诸国关税之法,草拟《市舶税务新规》。”

“其要在于,规范海关管理,明确进出口货物税率,打击走私,确保朝廷能从海贸中获取应有之税收,充盈国帑!此事可与福建、浙江筹建海事局之事宜相互参照。”

“臣领旨!”陈子龙对海事本就有些兴趣,闻此任命,顿感找到了用武之地。

朱由检看着这群被委以重任的官员,沉声道:“此事关乎国运,非同小可。”

“尔等可广开言路,征询各部院及地方有识之士意见,但起草主导之权,在尔等手中。初稿而成,密送朕览。”

“未得朕允,不得外泄。过程中若有疑难或阻力,可密折直奏。”

他将立法的主导权交给了这些相对年轻、更具改革意识的官员。

意在绕过那些可能因循守旧的部院大佬,提高效率,同时也是一种培养和考察。

当然,就算修改或者起草好也不是现在发布,还要等到合适的时机。

安排完这桩奠定帝国新秩序基石的隐秘大事,朱由检的注意力才转回辽东的纷扰。

他依旧保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默,只是下令登莱巡抚及天津水师加强戒备,密切监视辽海动向。

却并未对袁、毛二人采取任何实质性的制裁或调解。

他在等,等一个契机,等矛盾激化到必须由他出手收拾,方能收获的那一刻。

内修政理,外示武力,科技强军,分权制衡。

朱由检的棋盘上,棋子已越来越多,棋局也越发复杂。

他知道,袁崇焕在辽东的“折腾”才刚刚开始。

而自己手中的力量,也必须以更快的速度增长,才能应对未来更加莫测的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