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刀兵易挡,饥寒难防(1/2)

章台宫内的激昂余温尚未散尽,冰冷的现实已如潮水般涌来。

打发走那群或是激动、或是惶恐的公卿,姬延在忠伯的搀扶下,回到了那间充斥着霉味的书房。甫一坐下,剧烈的眩晕感便阵阵袭来,这具身体终究是太过虚弱了。

“陛下!”司马庚与苏厉紧随而入,两人脸上仍带着方才的振奋。司马庚率先抱拳,声音洪亮:“陛下今日殿前斥退秦使,扬我周室声威,实在大快人心!末将愿立军令状,必保雒邑周全,秦军若敢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

姬延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却投向眉头微蹙的苏厉:“苏先生,似有忧虑?”

苏厉拱手,沉吟道:“陛下今日之言,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然……言语如刀,可伤敌,亦可招祸。司马康受此大辱,归秦之后,秦王与张仪岂能甘休?臣恐,秦之报复,转瞬即至。而且,恐怕未必仅是刀兵。”

姬延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苏厉能看到言语之后的危机,而非沉溺于一时的胜利,确是人才。

“司马将军忠勇可嘉,”姬延看向司马庚,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然秦军铁骑之威,天下皆知。我雒邑守军几何?甲胄可全?兵刃可利?粮草可足?”

一连四问,如同四盆冷水,浇在司马庚头上。他脸上的亢奋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重的现实感。他深吸一口气,沉声汇报:“回陛下,城内可用之兵,仅宫卫及城防兵卒,合计……不足八百。甲胄半数陈旧,兵刃多年未换,弓弩箭矢……仅够两月之需。”

八百!面对可能来袭的虎狼之秦,这数字渺小得令人绝望。

“粮草呢?”姬延再问,这才是维系生存的命脉。

这次回答的是苏厉,他脸上忧色更重:“陛下,府库存粮,即便加上前些时日……以物抵债换来的那些,若维持现今用度,最多支撑三个月。若战时管制,或可延至四月。”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然,王室及百官俸禄,已拖欠半年,城外‘债台’之下,每日皆有债主前来索要,民情……亦有不稳之象。”

内无精兵强将,外无强援可恃,府库空虚,债台高筑,民心浮动。这已不是地狱开局,这是死局中的死局。

司马庚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紧握的拳头骨节发白。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施展之力,这种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姬延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陈旧的案几。破败的窗棂透进昏黄的光线,映照着他苍白而平静的脸。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笼罩在这小小的书房内。

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刀兵之危,在明,尚可防备。饥寒之困,在暗,方能杀人。秦若来攻,必先断我外援,困我孤城,待我粮尽援绝,不战自溃。苏先生所虑,深中肯綮。”

他目光扫过两人:“故而,当务之急,非是演练战阵,而是解决钱粮二字。无粮,军心不稳;无钱,万事皆休。”

“可……陛下,钱粮从何而来?”司马庚语气苦涩,“赋税早已收不上来,诸侯无一向贡,难道真要……真的要陛下再次下诏,向那些商贾借贷吗?”他感到一阵屈辱。天子向臣属之民借贷,已是奇耻,若再开口,王室颜面何存?

姬延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奇异的弧度:“借贷?不,那是饮鸩止渴。寡人要做的,是让他们主动将钱粮,送到寡人手中。”

苏厉和司马庚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苏先生,”姬延看向苏厉,“你即刻拟一份告示,以周天子之名颁布:凡雒邑境内,及仍尊周室之商贾,可凭其资财、货物、运力,至王室府库换取‘王室特许契券’。”

“特许契券?”苏厉疑惑。

“正是。”姬延解释道,“此券,非是借据。持有此券者,可享有三项权利:其一,其商队于周室境内(虽仅雒邑一城)通行,税赋减半;其二,其经营之盐、铁、布帛等物,可由王室授予特定区域之专营之权,寡人可派兵护卫其商路安全;其三,亦是关键,待他日王室财政宽裕,可凭此券,优先兑换王室掌控之稀缺资源,或折价抵扣未来可能新增之商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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