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愚人莫苟的数据（2/2）
莫苟呆住了。
他感觉自己由无数数据和公式构筑起来的“魔球理论”大厦，在这一刻被对方从地基处轻松地爆破掉了。
他所谓的科学算法，在对方这种洞悉联盟规则、商业利益和人性的宏大视野面前，显得如此的幼稚和浅薄。
“可……可是筹码……”莫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无力抵抗，“我们能拿出什么样的筹码，去打动快船队？我们手里没有任何高价值的年轻球员！我们的首轮签顺位也……”
“谁说没有？”大姚笑了。他走到白板前，仿佛一个胸有成竹的将军开始在地图上排兵布阵。
“帕特里克·贝弗利。”他写下第一个名字，“一条撕咬能力顶级的后场‘疯狗’，任何一支重建球队都需要他来建立防守文化和强硬的球队气质。他的合同还有两年，性价比极高。”
“路·威廉姆斯。”第二个名字，“一个行走的微波炉，联盟顶级的第六人，拥有即插即用的得分能力，能为重建球队吸引票房。”
“萨姆·德克尔，蒙特雷兹·哈雷尔。”第三和第四个名字，“两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还在新秀合同内，拥有不错的潜力，是完美的彩票。”
“最后……”大姚顿了顿，在名单的最下方写下了一行字，“我们明年的首轮选秀权，前三顺位保护。”
大姚每写下一个名字，莫苟的心就跟着颤动一下。当大姚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时，莫苟看着白板上的交易方案，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这个方案不仅可行，而且精妙到了极点！它完美地满足了快船队的需求——既得到了有用的即战力（贝弗利、路威），又获得了宝贵的未来资产（哈雷尔、德克尔、首轮签），彻底避免了球队核心白白流失的最差结局！
莫苟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份交易方案从未出现在联盟任何一个篮球记者的分析文章里，也从未出现在任何一个竞争对手的讨论之中。
这是只属于大姚的答案。
“你……你是怎么……想到的？”莫苟的声音干涩，他看着大姚，眼神中已经不再是质疑，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惊喜。
大姚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反问道：
“达瑞尔，现在你还相信你的数据模型吗？”
莫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中世纪固执的神父，亲眼目睹了伽利略将两个铁球从比萨斜塔上扔下，然后完美地同时落地。
他的信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的男人，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只是一个退役球员，也不只是一个篮球智商超群的内线，而是一个联盟一切规则的“大神”。
而自己这个所谓的“数据天才”，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拿着算盘去挑战超级计算机的原始人。
可笑，且可悲。
信仰崩塌之后，随之而来的并非是空虚，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
当一个“科学家”亲眼见证了“神迹”，他通常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将其斥为异端，要么成为其最狂热的信徒。而达瑞尔·莫苟，这位精明的利己主义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的手有些颤抖，但动作却异常坚定。他不再去看那些闪烁着无用数据流的屏幕，而是拿起了那部通往权力之巅的红色内线电话。
“苏珊，”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甚至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给我接通克里斯·保罗的经纪人，里昂·罗斯的电话……是的，现在，马上！”
放下电话后，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的男人，眼神中所有的挣扎、惊骇，最终都化为了一种全新的情绪。
一种五体投地、心悦诚服的……敬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休斯顿火箭队真正的“大脑”，不再是他办公室里那些价值天价的服务器，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大姚，”莫苟第一次用一种近乎谦卑的语气开口，“里昂·罗斯是个老狐狸，以贪婪和精明着称，我们的第一次接触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是开门见山，还是……”
“不需要策略。”大姚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你只需要把我们刚才在白板上写下的那个方案原封不动地告诉他。然后告诉他，这是休斯顿能拿出的唯一方案。至于接不接受，让他自己选。”
“就……就这么简单？”莫苟有些不敢相信。
“对付聪明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他自己去发现那个‘唯一的正确答案’。”大姚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会比你更着急。”
说完，大姚转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里？”莫苟下意识地问道。
“训练馆。”大姚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的身体还需要适应一下。剩下的交给你了，总经理先生。”
看着大姚那高大而从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莫苟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从神只手中接过“神谕”的祭司，手中握着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神只，心中充满了如梦似幻的感觉。
十分钟后，电话接通。
“达瑞尔，我的老朋友，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电话那头，传来里昂·罗斯那标志性如同狐狸般狡黠圆滑的声音。作为caa（创新艺人经纪公司）篮球部门的掌门人，他手中掌握着联盟近三分之一球星的命运。
“里昂，我就不绕圈子了。”莫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完全复刻着大姚那种平静而笃定的语气，“我打电话来，是为了克里斯·保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里昂·罗斯夸张的笑声：“哈哈哈哈！达瑞尔，你是在开玩笑吗？你们的薪金空间，我看得比我自己的银行账户还清楚。你们连一份中产合同都拿不出来，还想谈克里斯？”
“谁说我们要签约？”莫苟将早已烂熟于心的话术抛了出去，“克里斯可以执行他最后一年的球员选项，然后我们通过交易得到他。”
里昂·罗斯的笑声，戛然而止。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这一次沉默中充满了试探和警惕。
“有点意思。”里昂·罗斯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下去。”
“我们愿意送出帕特里克·贝弗利，路·威廉姆斯，萨姆·德克尔，蒙特雷兹·哈雷尔，以及我们明年的首轮选秀权。”莫苟将大姚给出的那份“神谕”，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电话那头彻底没有了声音。
莫苟甚至能想象得到，里昂·罗斯此刻一定正坐在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眼中闪烁着精光，大脑在以恐怖的速度进行着计算和博弈。
过了足足一分钟，里昂·罗斯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达瑞尔，这显然是一份很有诚意的报价。但是，你应该知道，对克里斯感兴趣的球队可不止你们一支。圣安东尼奥的波波维奇可是天天都在给我打电话。”
来了！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莫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正准备按照常规的谈判套路，开始与对方进行拉扯和加码，但他的脑海中却猛地回响起大姚那句话——“这是唯一的方案”。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从他心底涌起。他决定，这一次他要彻底抛弃自己的数据模型和谈判技巧，百分之百地信奉“神学”。
“里昂，”莫苟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强硬，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我再说一遍，刚才的报价是我们能拿出唯一方案。我们不会再加任何一个筹码。克里斯想去马刺，或者留在快船，我们都尊重他的选择。但如果他想拿冠军，并且在明年夏天签下一份5年超过2.5亿的超级顶薪合同，那么，休斯顿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你这是在威胁我？”里昂·罗斯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不，我不是在威胁你，里昂。”莫苟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仿佛与大姚的灵魂合二为一，他用一种洞悉一切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自己去选吧。”
说完，莫苟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莫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疯了！自己一定是跟着大姚一起疯了！竟然敢用这种态度去跟里昂·罗斯说话！万一谈崩了……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正是里昂·罗斯。
莫苟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里昂·罗斯那狡黠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敬畏。
“达瑞尔，你赢了。”
“原则上，我们同意了你们的交易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