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送别（二）（2/2）

她甚至没有朝着母亲的方向呐喊出她心中的不舍，只是沉默地注视并目送百眼巨人向前前行，仿佛这样就能让这场送别仪式停止，让她的母亲回来。

但，直到母亲的身影一点点变得虚幻至消失不见，她才像回过神般的意识到，母亲已经离开了，并且是彻底地离开，再也无法回来的那种。

而她的身边，站里着的老爷子同样看着他的儿媳，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海面的波光，像盛着一汪积了几十年的水。

“小洁，你妈是好样的。”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海风刮过砂纸般的粗糙。他盯着百眼巨人消失的那片区域，似乎是在等待着些什么，但那片空间在随着百眼巨人的消失便再也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而老人，那双原本微微发亮的眼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黯淡了下来。

“果然，你这臭小子……”

老人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但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够听清。他不再将目光放在那片毫无波动的空间上，而是拍了拍边海洁的肩：

“回去吧小洁，不要伤心，要为你父母感到自豪。”

但边海洁没有反应，而是和那些仍然在朝百眼巨人消失的方向敬礼的舰娘们一样，看着那片区域出神。

老人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转过身，背对着那片海域。只是他正想离开，忽然就看见了一道于他而言，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

熟悉是因为他也曾见过那散发着微光，身形虚幻的身影。而不熟悉，则是因为那道身影并不属于他记忆中任何一个时期的模样。

那是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年迈的身影：花白的头发，眼角的皱纹，枯瘦如柴的手腕，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散架的身体……

但无论是那身军装，还是他的眉眼间的一些细节，乃至他看他的眼神，老人都能确定，眼前之人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所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

但他没有将问题问出口，因为他看见了那个身影朝他摇了摇头，接着便向着前方的边海洁走去。

而还处于恍惚中的边海洁，忽然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便看见了那个苍老的男人。

“好久不见，小洁。”

苍老的声音裹着海风飘过来，带着砂纸磨过木头般的沙哑，尾音还有些发颤。边海洁可以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位老人，但听着老人语气中久别重逢的欣喜，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爸？”

这个曾经被她叫了无数次的称呼，现在出口时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蒙在眼底的阴翳仿佛被这声呼唤吹散了些，透出点年轻时的清亮。

“都长这么高了……”

老人看着边海洁，抬手想去碰她的头发，指尖却在离她额前不远处的地方停住。他看着已经和他记忆中模样大不相同的女儿，也和当初的百眼巨人一样，眼中流露出没能看着她长大的遗憾与自责。

但很快，他眼中的苦涩便被一抹释然的笑意取代，因为他从边海洁身上，感应到了与他和百眼巨人一样，那种跟舰娘相连接后产生的羁绊。

“好，很好，看见你这样，我和阿百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