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流萤深处的光阴灯(1/2)

流萤深处的光阴灯

大暑的夜刚浸凉荷塘的叶,我已站在老藕农的塘埂前。他正把浸了露水的莲灯放进水面,灯影摇晃的声里,混着这萤得等星子出三成再撒网,太暗辨不清萤群,太亮又惊了它们的絮语。我踩着塘泥在旁学辨萤光,看他把漂得太急的莲灯往回牵了牵,你看这留,是让萤有个歇脚的地,就像忽明忽暗的念,牵着才够稳。这一刻,荷叶的腥混着灯油的香漫过来,我忽然看见流萤与灯影交织的朦胧轨迹——流萤从不是零星的闪,是藏在暗里的明,是混在动中的静,在追与停之间,把每个仓促的瞬间,都晕成可以凝视的暖。

儿时的流萤,是祖父的瓜棚。他总在亥时的虫鸣里把摘下的甜瓜码进竹筐,瓜叶摩擦的声里,混着这萤爱绕着甜瓜飞,光越亮,瓜越甜的絮语。我拎着小灯笼在旁学照路,看他把被萤光染亮的瓜蒂轻轻掐断,你看这亮,是萤给咱做的记号,就像藏不住的好,亮着才够真。有次为抓不到萤火虫哭闹,他却把我拉到棚角看萤卵,你看这藏,是萤把光裹在壳里,就像没说出口的疼,藏着才够深。瓜叶上的萤虫蹭过手背的痒里,混着他萤是夜的眼,瓜是地的心的教诲。

他的工具房里,总堆着些的家什:蒙了萤粪的灯笼,沾了瓜汁的剪刀,结着蛛网的竹筛。这棚跟了我五十年,新灯亮,旧灯知萤的习性,换着用才懂流萤,他指着竹筛的网眼,你看这漏,是让萤光透进来照瓜,越疏朗越见清,就像闷着的日子,透透才敞亮。有年暴雨冲垮了半面棚顶,萤火虫竟聚在未倒的架下不肯走,你看这守,是萤认咱的棚,就像念旧的人,记着才够暖。果然那团萤光,后来照着祖父连夜补棚,雨停后的萤群里,藏着比晴空更韧的伴——有些流萤,藏在明暗与守护的缝隙里。

少年时的流萤,是先生的书窗。他总在子时的灯影里把写满批注的书稿拢起,蝇头小楷划过纸页的声里,混着这萤夜读书得慢,光忽明忽暗,心也得跟着沉的絮语。我捧着书卷在旁学批注,看他把被萤光映亮的残页小心粘好,你看这补,是让萤光渗进纸里,就像断了的思路,缝缝才连贯。有个同窗为萤光晃眼读不进书烦躁,他却带我们去看窗纸上的萤影,你看这跳,是萤在给咱写暗号,就像卡壳的句子,跳跳才生趣。笔尖的墨在纸上洇开的淡里,藏着萤光见本心的深意。

他的书案上,总摆着些的物件:落了萤翅的砚台,凝着灯油的笔洗,印着萤痕的宣纸。这案跟了我四十年,新纸滑,旧纸知萤光的强弱,换着用才知流萤,他指着宣纸的萤斑,你看这印,是萤停过的记,越浅越见轻,就像过了的事,淡淡才难忘。有次我为写不出文章对着萤光发呆,他却让我把书稿摊在窗台上,你看这照,是让萤给咱改改字,就像堵着的心,亮亮才通透。果然那些被萤光浸过的文稿,后来比往常多了层灵动,墨迹的活里,藏着比白昼更幽的思——有些流萤,藏在滞涩与启悟的间隙里。

成年后的流萤,是母亲的庭院。她总在丑时的虫吟里把晾着的衣裳收进竹篮,木杆碰撞的声里,混着这萤爱绕着晾衣绳飞,光越密,夜越静的絮语。我扶着竹杆在旁学收衣,看她把被萤光染亮的衣角轻轻抚平,你看这顺,是让萤光熨平褶皱,就像乱了的心绪,顺顺才安宁。有次为孩子追萤摔破膝盖抱怨,她却把萤虫放进孩子的玻璃瓶,你看这放,是让光有个去处,就像攥紧的念,松松才自由。夜风里的萤光映亮补丁的暖里,藏着萤是家的星,衣是情的痕的实。

她的储藏室里,总堆着些的家什:磨亮的竹杆,褪色的晾衣绳,补过的玻璃瓶。这院跟了我四十年,新绳韧,旧绳知萤的路径,换着用才知流萤,她指着玻璃瓶的划痕,你看这磨,是孩子捉萤时留的记,越密越见亲,就像过了的日子,磨磨才够味。有年孩子高烧不退,她竟把装满萤虫的瓶子放在床头,你看这照,是让光陪着病中的娃,就像难了的坎,亮亮才敢过。果然那点萤光,后来伴着孩子安稳入睡,退烧后的晨曦里,藏着比药物更柔的慰——有些流萤,藏在抓取与释放的坚持里。

流萤的质地,是带明的柔。荷塘的萤裹着水汽的凉,能聚能散,能暗能明,像串流动的星;瓜棚的萤浸着瓜香的甜,能停能飞,能隐能显,像颗跳动的心;书窗的萤泛着墨香的沉,能静能动,能弱能强,像缕缠绕的思;庭院的萤藏着衣香的暖,能远能近,能急能缓,像团浮动的念。这些被夜色浸润的微光,像群会眨眼的友,把每个黑暗的瞬间,都缀成可以仰望的亮。

老藕农说真流萤都带,他抚摸着被萤光染亮的莲灯,你看这亮,是萤留三分暗,太明了反而刺眼,就像流萤里的事,藏着才够品。有次见他把粘在网上的萤虫小心放飞,这放不是舍,是让光归了群,就像困着的心,放放才鲜活。这些带着体谅的相待,让你忽然懂得:真正的流萤从不是炫目的耀,是藏着柔的明,像瓜棚的摘与留,庭院的抓与放,既得经得住微光的弱,又得留得住星火的暖,在显与隐之间藏着活。

流萤的声音,是带韵的轻。莲灯摇晃的声里,藏着放与收的换,像首荷塘的诗;瓜叶摩擦的声里,裹着摘与照的转,像段瓜棚的歌;笔尖划过的声里,含着读与思的变,像句书窗的话;木杆碰撞的声里,浸着收与放的连,像阵庭院的笑。这些藏在萤光里的响,像支低吟的曲,让你在喧嚣时听见寂静的真,在匆忙里记起该有的缓,明白流萤的声从不是刺耳的亮,是自然的息,像萤翅扇动的微,像萤光闪烁的轻,自有一种不需安排的宁。

老生物学家说流萤的余韵最耐品,他指着塘面上的萤群轨迹,这飞,是萤一点一点画的线,比一下子亮起来更有看头,就像流萤的妙,藏着才够味。有次在庭院录音,虫鸣的、孩子的、萤翅的混在一起,竟成了首天然的流萤曲,这是萤与家的和,比任何乐章都入心。这些藏在萤光里的响,像杯温茶,让你在黑暗中尝到光明的甘,在白昼里记起流萤的柔,明白流萤的声从不是刻意的闪,是自然的明,像星子的眨,像灯花的跳,自有一种不需强求的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