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残荷深处的光阴骨(1/2)

残荷深处的光阴骨

霜降的风刚扫尽池面的最后一片绿,我已站在老藕农的荷塘边。他正把枯折的荷梗捆成束,竹绳勒过残茎的声里,混着这荷得留三分残,太整了藏不住藕,太碎了护不了塘的絮语。我踩着塘泥在旁学拾莲子,看他把断成两截的荷杆插进泥里,你看这立,是让残荷给藕当伞,就像落了的人,撑着才够暖。这一刻,枯梗的涩混着水腥的凉漫过来,我忽然看见残荷在寒风里倔强的剪影——残荷从不是凋零的终,是藏在枯里的生,是混在败中的蓄,在收与留之间,把每个落幕的瞬间,都酿成可以等待的韧。

儿时的残荷,是祖父的柴房。他总在小雪的清晨把晒干的荷梗码进柴堆,枯茎碰撞的声里,混着这梗得留着芯,烧起来才透,就像老了的人,心里得有点劲的絮语。我抱着残叶在旁学填灶,看他把带籽的莲蓬悬在房梁,你看这挂,是让莲子记着塘的味,就像走了的人,想着才够亲。有次为荷枯了看不见花哭闹,他却把我拉到塘边看残梗,你看这弯,是荷给藕鞠躬呢,就像谢幕的戏,弯着才够礼。枯叶上的霜花沾湿裤脚的冷里,混着他枯荷孕新藕,残叶养春水的教诲。

他的工具棚里,总堆着些的家什:磨秃的藕钗,裂了缝的莲蓬筐,结着冰碴的捞网。这棚跟了我五十年,新钗利,旧钗知残荷的性子,换着用才懂枯荣,他指着捞网的网眼,你看这漏,是让塘底的泥透气,越通透越见真,就像堵着的心,敞敞才够活。有年冬涝淹了半塘残荷,他却把最粗的荷梗扎成排挡在塘边,你看这挡,是让残荷护着幼藕,就像难了的坎,扛着才够稳。果然那排枯梗,后来挡住了冲来的淤泥,开春后的新绿里,藏着比盛开更沉的守——有些残荷,藏在衰败与守护的缝隙里。

少年时的残荷,是先生的画案。他总在大雪的午后把冻裂的荷叶铺在宣纸下,毛笔描摹的声里,混着这残得见筋,墨得留飞白,才显骨力的絮语。我握着笔在旁学勾勒,看他把断梗的茬口用焦墨点染,你看这重,是让枯里藏着劲,就像受了伤的人,忍着才够强。有个同窗为画不出残荷的美烦躁,他却带我们去看窗上的冰花,你看这裂,是冬天给玻璃画的荷,就像不完美的事,碎着才够真。笔尖的墨在纸上皴擦的涩里,藏着残荷见风骨的深意。

他的画室里,总摆着些的物件:冻硬的墨块,结霜的砚台,卷边的残荷拓片。这室跟了我四十年,新墨亮,旧墨知残荷的寒,换着用才知枯荣,他指着拓片上的叶脉,你看这显,是枯了才露的筋,越清越见韧,就像藏着的痛,忍着才够深。有次我为画不好残荷的折痕发呆,他却让我把荷叶冻在院里再化开,你看这变,是冰给荷刻的记,就像熬着的苦,冻冻才够醒。果然那些经了冻的残叶,后来入画时比新鲜的多了层沧桑,墨痕的硬里,藏着比圆满更烈的劲——有些残荷,藏在破碎与重塑的间隙里。

成年后的残荷,是母亲的药罐。她总在冬至的寒夜里把晒干的荷梗扔进陶罐,药汤沸腾的声里,混着这荷得根配叶,梗带籽,熬透了才治病,就像过日子的难,凑着才够熬的絮语。我守在炉边学看药色,看她把熬过的残荷渣埋进花盆,你看这还,是让枯荷肥了花,就像用旧的人,想着才够暖。有次为父亲的病对着残荷叹气,她却把新采的莲子剥给我吃,你看这甜,是残荷结的籽,就像苦过的日子,熬熬才够甜。药香里的苦涩漫过舌尖的暖里,藏着残荷是药引,岁月是良方的实。

她的药柜里,总堆着些的干货:枯了的荷根,焦了的荷叶,瘪了的莲子。这柜跟了我四十年,新荷清,旧荷知病灶的寒,换着用才知枯荣,她指着药包上的褶皱,你看这叠,是熬药人捏的痕,越皱越见亲,就像操碎的心,叠叠才够厚。有年父亲咳喘不止,她竟把塘底的老藕挖来炖药,你看这找,是残荷藏的宝,就像难了的坎,找找总有路。果然那锅带着泥腥的藕汤,后来压下了父亲的喘,药香的余韵里,藏着比灵丹更诚的盼——有些残荷,藏在消逝与馈赠的坚持里。

残荷的质地,是带枯的荣。塘里的梗裹着冰碴的冷,能折能立,能碎能全,像根倔强的骨;柴房的茎浸着烟火的暖,能烧能留,能舍能守,像段沉默的柴;画案的叶泛着墨色的沉,能描能拓,能显能隐,像幅沧桑的画;药罐的渣藏着苦涩的甘,能熬能埋,能弃能馈,像味回甘的药。这些被寒风淬炼的存在,像群站着的魂,把每个凋零的瞬间,都站成可以仰望的骨。

老藕农说真残荷都带,他抚摸着冻裂的荷杆,你看这裂,是冬天冻的伤,却还站着,就像受了挫的人,挺着才够样。有次见他把被雪压弯的残荷扶起来,这扶不是多事,是让枯的也有个样,就像落了魄的人,扶扶才够气。这些带着敬重的对待,让你忽然懂得:真正的残荷从不是衰败的寂,是藏着劲的立,像柴房的留与烧,药罐的熬与馈,既得经得住寒冬的烈,又得留得住春生的盼,在枯与荣之间藏着活。

残荷的声音,是带劲的脆。竹绳勒梗的声里,藏着捆与立的换,像首荷塘的诗;枯茎碰撞的声里,裹着收与烧的转,像段柴房的歌;毛笔皴擦的声里,含着描与拓的变,像句画案的话;药汤沸腾的声里,浸着熬与埋的连,像阵药罐的笑。这些藏在残荷里的响,像支倔强的曲,让你在顺境时听见逆境的韧,在喧嚣里记起该有的挺,明白残荷的声从不是呜咽的悲,是沉默的刚,像冰裂的脆,像柴烧的烈,自有一种不需言说的劲。

老中医说残荷的余韵最耐品,他指着药渣里的荷梗,这硬,是熬了三小时还没烂的筋,比新鲜的更有药性,就像残荷的妙,熬着才够味。有次在柴房录音,烧梗的、咳嗽的、翻柴的混在一起,竟成了首天然的残荷曲,这是枯与荣的和,比任何乐章都入心。这些藏在残荷里的响,像碗苦茶,让你在甘甜中尝到苦涩的醒,在温暖里记起寒冬的韧,明白残荷的声从不是刻意的悲,是自然的强,像雪压的吱呀,像冰裂的脆,自有一种不需抱怨的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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