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倒影赋：浸在时光里的软镜子（1/2）

倒影赋：浸在时光里的软镜子

清晨在楼下公园散步时，脚边的湖水忽然晃了一下，把天上的云揉成了碎絮。我蹲在湖边，看着自己的影子落在水里，被风推得轻轻晃，像小时候外婆洗好的蓝布衫，晾在竹竿上，随风吹得摆来摆去。指尖碰到水面，涟漪散开，影子和云絮便碎成了一片片，却很快又聚起来，依旧是那片蓝，那抹白——忽然想起外婆家门前的老井，井水里的倒影总比镜子还清，能照见鬓角的白发，也能照见藏在皱纹里的笑。

七岁那年的夏天，我被送到皖南乡下的外婆家。老井在院子的东南角，青石板围着井口，被岁月磨得发亮。每天清晨，外婆都会拎着木桶去井边打水，我跟在后面，趴在井沿上看水里的倒影。井水深得发蓝，能清晰地照见天上的云，还有我和外婆的影子，叠在一起，像画在水里的画。“别靠太近，小心掉下去。”外婆的手轻轻扶着我的背，木桶放进井里时，“咚”的一声，水面晃了晃，倒影便跟着颤，云碎了，影子也碎了，却很快又归位，依旧是清亮的模样。

有次我拿着外婆的木梳，坐在井边梳头发，看着水里的自己，辫子歪歪扭扭，却笑得很开心。梳着梳着，木梳不小心掉进了井里，沉到了水底，影子也跟着多了个木梳的轮廓。我急得快哭了，外婆却笑着说：“别急，咱们把它捞上来。”她找来一根长竹竿，顶端绑上铁丝，慢慢伸进井里，来回拨弄了几下，真的把木梳捞了上来。木梳沾着井水，凉凉的，我拿着它继续梳头发，水里的影子也跟着动，外婆的影子在旁边，像一道软屏障，把阳光都挡在我身后。那天的井水格外清，照见的不仅是我的影子，还有外婆眼里的温柔。

小学三年级，我转学回了城里。城里没有老井，只有小区里的喷水池。喷水池的水很浅，里面养着几条小金鱼，影子落在水里，跟着鱼的游动轻轻晃。有次放学，我蹲在喷水池边，看着水里的影子，忽然想起外婆家的老井。我给外婆打电话，说“城里的水没有乡下的井水深，照见的影子也没有那么清”。外婆在电话那头笑，说“只要心里装着，在哪里都能看见好影子”。挂了电话，我看见妈妈提着菜篮回来，她的影子落在喷水池里，和我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小时候和外婆在井边那样。我忽然觉得，影子不只是在水里，还在心里，只要有人陪伴，哪里的影子都是暖的。

初中时，学校组织去湖边写生。我坐在湖边，拿着画板，想把水里的倒影画下来。湖水很静，天上的云、岸边的树、远处的山，都清清楚楚地映在水里，像一幅对称的画。我一笔一笔地画，却总觉得画不出倒影的柔和。老师走过来，看着我的画，说“倒影是水的镜子，也是心的镜子，要带着感情画”。我按照老师的话，闭上眼睛，想起外婆家的老井，想起喷水池边的妈妈，再睁开眼睛，重新拿起画笔，果然画出来的倒影多了几分温度。那天的夕阳很好，落在水里，把倒影染成了金红，像给画镀上了一层暖光。我忽然明白，倒影不仅是景物的复制，还藏着心里的情感，带着爱，才能看见最美的模样。

高中时，学习压力越来越大，我常常会在晚自习后，一个人坐在学校的湖边。湖边有棵大柳树，枝条垂到水面，影子落在水里，像姑娘的长发。我坐在柳树下，看着水里的影子，心里的烦躁慢慢就散了。有次考试没考好，我趴在湖边的石凳上，看着水里的影子，眼泪掉进水里，涟漪散开，影子也跟着模糊。这时，同桌走过来，坐在我旁边，说“别难过，影子会跟着你，我也会跟着你”。我们一起坐在湖边，看着水里的两个影子，紧紧挨着，像小时候我和外婆在井边那样。同桌说“困难就像水里的涟漪，总会散开，影子还是会变回原来的样子”。那天的月光很好，落在水里，把影子染成了银白，也把心里的不安都照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