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悒郁辞:浮在时光里的冷雾(2/2)

大学时,我去了外地读书,很少回乡下。有次祖母打电话说“家里的老母鸡下蛋了,给你留着”,我笑着说“好啊,等我放假回去吃”,挂了电话却红了眼——我知道,那些鸡蛋她自己舍不得吃,要等我回去,可我一年也回不去几次。有次放暑假,我终于回了家,发现祖母的背更驼了,走路都要拄着拐杖,老屋的土坯墙又裂了几道缝,茅草从缝里钻出来,像她没梳整齐的头发。祖母从木箱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攒的鸡蛋,有的已经散黄了,她说“本来想等你回来煮给你吃,没想到放坏了”,眼里的悒郁像冷雾,慢慢漫上来。我抱着布包,说“没事,奶奶,咱们现在去买新的”,可心里知道,有些东西坏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原来悒郁是藏在鸡蛋里的盼,是落在布包里的沉,是不管多期待,都赶不上时光的凉,像祖母的拐杖,像开裂的土墙,把日子里的憾都浮进了时光里。

工作后,我留在了城里,租了一间小房子,房间里摆着祖母给我的旧台灯,灯泡是暖黄色的,像乡下的煤油灯。有次加班到深夜,我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冷风刮在脸上,忽然想起祖母在河边洗菜的手,想起她在雨里卖菜的模样,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给祖母打电话,她已经睡了,电话那头传来她迷糊的声音,“囡囡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我赶紧说“没事,奶奶,就是想你了”,挂了电话,我坐在街角的长椅上,看着路灯下的影子,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原来悒郁是藏在深夜里的孤,是落在影子里的凉,是不管走多远,都忘不了的疼,像旧台灯的暖光,像街角的长椅,把日子里的念都浮进了时光里。

去年深秋,我回了趟乡下,祖母的身体更差了,躺在床上,说话都没力气。她拉着我的手,说“囡囡,奶奶没本事,没让你过上好日子”,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我的手背上,凉得像冰。我握着她的手,说“奶奶,你别这么说,有你在,我就过得好”,可心里知道,她的日子不多了。那天晚上,祖母睡着了,再也没醒过来,她的手还握着我的手,凉得像河边的水——原来悒郁是藏在离别里的痛,是落在手背上的凉,是不管多舍不得,都留不住的沉,像祖母的手,像深秋的夜,把日子里的苦都浮进了时光里。

现在的我,每次看到红薯粥,都会想起祖母的粗瓷碗;每次看到银杏叶,都会想起她眼里的悒郁。我把祖母给我的旧台灯放在书桌上,每天晚上都开着,暖黄色的光落在《纳兰词》上,像她还在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我知道,悒郁不是软弱的逃避,是藏在冷水里的疼,是落在菜篮里的沉,是藏在硬糖里的苦,是落在时光里的憾,是不管走多远,都忘不了的念。就像祖母的粗瓷碗,虽然缺了口,却盛着最暖的红薯粥;就像那片银杏叶,虽然没了金黄,却藏着最深的回忆;就像旧台灯的暖光,虽然微弱,却照着我走过的每一步路。

此刻,我坐在旧书桌前,手里握着祖母的旧袜子,风从半开的窗钻进来,带着深秋的凉,像祖母的气息,轻轻绕在身边。《纳兰词》的书页还停在“谁念西风独自凉”,银杏叶上的水汽已经干了,却在心里留下了一片湿痕。我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忙碌,还会有困难,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挑战,但我不会害怕,因为悒郁里藏着的,不只是凉和苦,还有祖母的爱,还有时光的暖,让我在疲惫的时候能想起心里的念,在迷茫的时候能靠着回忆撑下去,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像浮在冷雾里的微光,沉静而坚定,满是藏在岁月里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