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决绝的转身（2/2）

一声轻响，在落针可闻的包厢里，却如同平地惊雷，在陆砚秋的耳边轰然炸开。

这声轻响，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外，是她决绝离去、与他再无瓜葛的未来；门内，是他被钉死在“现实”耻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他所有的希望，所有在黑暗中支撑了他五年的微弱星光，都在这一声轻响中，彻底湮灭。

他想追上去！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嘶吼着，催促他冲过去，拉住她，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看到的样子，告诉她这五年的每一天他都在想她，告诉她当时的真相！

可是，他的双脚如同被无形的铁链牢牢锁死在地面上，沉重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阮软的那通电话，像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枷锁，将他死死地钉在了“有妇之夫”这个他亲手编织的、肮脏的牢笼里。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

他用五年的自我放逐和伪装，亲手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浑身沾满世俗污秽、背负着法律和道德双重枷锁的囚徒。而他心中那轮唯一的、纯净的白月光，却被他这满身的污浊，伤得遍体鳞伤，最终选择永远地背他而去。

他拿什么去追？

他又凭什么去追？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压抑不住的灼热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征兆地从陆砚秋口中喷涌而出。猩红的血点溅落在他身前昂贵却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黑色丝绒衬衫上，迅速晕开一片暗沉、触目惊心的污迹。他猛地踉跄一步，天旋地转间，失去所有支撑的力量，重重地撞向身后冰冷的墙壁，然后沿着墙壁，缓缓地、无力地滑坐下去，最终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蜷缩起来，用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自己，仿佛这样才能抵御那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足以将人撕裂的剧痛和冰冷。他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整个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终于，压抑到了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低低地从他喉咙深处溢了出来，充满了无助、痛苦和彻骨的悔恨。

守身如玉五年，拒绝了所有诱惑，忍受了无数孤寂的夜晚，只为心中那个不灭的幻影。可等来的重逢，却是在他最深爱的人面前，被他自己亲手营造的浪荡形象和那个名义上的“妻子”，联手将他最后一点尊严和希望，撕扯得血肉模糊，片甲不留。

这场他期盼了千百个日夜的重逢，根本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命运和他自己联手策划的一场对他进行的、精心而残酷的凌迟处刑。

……

与此同时，顾云舒快步穿过“云顶”会所铺着柔软地毯的长长走廊，对两旁恭敬问候的服务生视而不见。她径直走进光可鉴人的电梯，按下负一楼的按钮。电梯壁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当她终于拉开车门，坐进后座里，并“砰”地一声将车门牢牢关紧时，那扇门仿佛不仅隔绝了外界，也暂时隔绝了那个刚刚经历的、令人窒息的噩梦。车内狭小的空间里，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冷冽香水的淡淡尾调，此刻却混合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