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冬雪初落时,药炉温旧语(2/2)
半个时辰后,当归羊肉汤终于炖好了。阿竹用砂锅装了满满一锅,外面裹着棉布保温,又拿了双李婶做的棉鞋:“我先去王大爷家,回来咱们再吃。”他把砂锅往怀里一抱,推开灶间的门,冷风吹得他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笑着冲玄风摆手,“很快回来!”
玄风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巷里,辫子上的蓝布条在白雪中格外显眼,像株移动的兰草。石头已经盛了三碗汤放在桌上,撒了把葱花,香气漫得满灶间都是:“玄风哥,快吃吧,等阿竹哥回来汤就凉了。”
李婶往丫丫碗里舀了块羊肉:“慢点吃,别烫着。”她看着窗外的雪,忽然说,“去年这时候,阿竹还在云雾山,寄信来说雪埋了药庐的门,他和老大夫铲了半天才出去。今年倒好,守着咱们的灶炉喝汤,踏实。”
玄风喝着汤,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当归的醇和羊肉的鲜在舌尖化开,像把寒冬都融成了绵密的甜。他想起阿竹信里的话:“雪再大,有药炉就暖;路再远,有家就踏实。”那时只当是少年人的感慨,此刻才品出其中的滋味。
院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阿竹掀帘进来,身上落满了雪,像裹了层白裘:“王大爷喝了两大碗,说腿都热乎了,还让我带了袋他家腌的腊鱼,说配着羊肉汤煮最好。”他跺了跺脚上的雪,搓着手凑到炉边,“外面雪下得正紧,张大夫说这雪能冻死地里的虫,明年草药准长得旺。”
石头赶紧给他盛了碗汤:“快暖暖,你的辫子都结冰了。”
阿竹接过碗,喝得鼻尖冒汗,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对了,刚才路过糖画摊,给你们买了这个。”打开纸包,里面是个雪人的糖画,白胡子用糖丝拧成,眼睛是两颗芝麻,在灯光下闪着光。
“给丫丫的,”他把糖画递给小姑娘,“像不像你布娃娃的新伙伴?”
丫丫举着糖画,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糖丝的甜混着羊肉汤的香,在灶间漫成一片暖。窗外的雪还在下,药炉上的余温袅袅,檐角的风铃偶尔响一声,像在为这满室的笑语伴奏。
玄风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众人,忽然觉得,这冬雪初落的日子,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踏实。药炉里的火明明灭灭,映着每个人的笑脸;砂锅里的汤还留着余温,藏着当归的醇和岁月的暖;院中的红珠在柴堆里打着盹,等着雪停后再去滚个痛快。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时光——有雪,有汤,有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把每个寻常的日子,都过成了带着药香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