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秘探天星古,深潭迷雾藏(2/2)

曹彬沉默。他当然明白其中利害——能调动皇城司对付前线将领的,朝中不过寥寥数人。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权倾朝野的史相。

“那依将军之见……”

“今日遇袭,是金国秘探所为。”辛弃疾缓缓道,“尸体上的腰牌,是金人伪造,意在挑拨离间。曹将军,你说是不是?”

曹彬看着辛弃疾深邃的眼睛,忽然明白了——这是给他台阶下,也是给双方一个保全的余地。若如实上报,不仅会掀起朝堂巨浪,他这个在场见证者也难逃干系。

良久,曹彬点头:“将军说得对,是金人诡计。”他顿了顿,“不过,今日所见石刻、玉片……”

“前朝隐士遗物,无甚要紧。”辛弃疾道,“我已命人拓印星图,回去研究便是。至于玉片,”他从怀中取出,“曹将军若感兴趣,可拿去呈给孙将军。”

这是试探,也是交易。曹彬若接,便等于参与了秘密;若不接,便是划清界限。他犹豫片刻,伸手接过玉片:“末将会如实禀报孙将军。”

回程路上,苏青珞因落水受寒,发起高烧。辛弃疾将她护在怀中,用自己的斗篷裹紧。她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衣襟,喃喃道:“冷……好冷……”

“坚持住,就快到了。”辛弃疾低声安慰,心中却如刀绞。今日之险,让她无辜受累,他愧疚难当。

魏胜策马靠近,低声道:“将军,那些皇城司的人,会不会是郑清之调来的?”

“有可能,但皇城司调动需经官家或枢密院。”辛弃疾眉头紧锁,“史弥远的手,伸得比我们想的还长。”

“那接下来怎么办?”

辛弃疾看着怀中昏睡的苏青珞,又摸了摸怀中的玉片拓印:“加快速度。沈晦留下的线索,指向汴京旧宫。我们必须赶在史弥远之前,揭开所有秘密。”

回到泗州时,已是深夜。苏青珞被紧急送入伤兵营医治,辛弃疾则直奔帅府。张浚和陆游仍在等候,见他带伤归来,俱是震惊。

听完禀报,张浚久久不语。最后,他长叹一声:“史弥远这是要下死手了。连皇城司都动用,说明他已不惜一切代价。”

“都督,我们不能再等了。”辛弃疾取出玉片拓印,“沈晦留下的线索,最终指向汴京。那里现在是金国南京,但若我们能派人潜入……”

“太危险。”陆游摇头,“汴京如今守备森严,且人生地不熟,如何寻得‘北斗位下’?”

“有人熟悉。”辛弃疾眼中闪过决然,“墨工和炎生,他们曾随商队往来汴京,对旧宫地形有所了解。而且,”他压低声音,“据墨工说,汴京地下有前朝修建的密道,其中一条通往旧宫。”

张浚起身踱步:“你有把握?”

“没有。”辛弃疾坦然,“但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血诏的秘密若不能完全揭开,我们永远受制于人。”他顿了顿,“况且,汴京之行未必只为寻找印证。若能联络城中抗金义士,绘制城防图,对日后北伐……”

这话打动了张浚。他停下脚步,看着辛弃疾:“你需要多少人?”

“精干者十人足矣。墨工、炎生必须同去,他们对机关密道熟悉。另需熟悉汴京情况的向导。”

“何时动身?”

“三日后。”辛弃疾道,“趁孙捷、郑清之注意力还在泗州,我们暗中北上。”

张浚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但有一条件——你不能去。”

“都督!”

“你是北军主心骨,若有不测,军心必乱。”张浚语气坚决,“此事交给赵邦杰。他沉稳干练,可担此任。你留在泗州,稳住局面。”

辛弃疾还想争辩,但看到张浚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躬身:“末将遵命。”

离开帅府时,已是子夜。辛弃疾没有回营,而是去了伤兵营。苏青珞已醒,正靠坐在榻上喝药,脸色苍白。见他来,她勉强一笑:“将军,我没事了。”

辛弃疾在榻边坐下,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中愧疚更甚:“今日是我大意,让你受苦了。”

“不怪将军。”苏青珞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她顿了顿,“将军,今日那些黑衣人……”

“是皇城司的人。”辛弃疾没有隐瞒,“史弥远派来的。”

苏青珞眼中闪过恐惧,但很快被坚定取代:“那我们必须更快行动。沈晦前辈留下的线索,绝不能被他们夺去。”

“已经安排好了。”辛弃疾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三日后,赵邦杰将率人北上汴京。你……好生养伤,等我回来。”

“将军不一起去?”

“张都督不准。”辛弃疾苦笑,“我要留在泗州,应对孙捷和郑清之。”

苏青珞沉默片刻,忽然从枕下取出一枚香囊:“这个带着,里面是安神的草药。汴京凶险,让赵大哥小心。”

辛弃疾接过香囊,香气清冽。他看着苏青珞清亮的眼睛,忽然道:“青珞,等这一切结束,我定带你去临安看灯。不是承诺,是誓言。”

苏青珞眼圈微红,重重点头:“我等着。”

夜色深沉,泗州城在不安中沉睡。而在城西一处隐蔽院落里,赵邦杰正对着一张汴京旧图沉思。墨工和炎生在一旁整理工具——钩索、火折、解毒丸,还有几包特制火药。

“赵大哥,”炎生低声问,“我们真能找到那条密道么?”

墨工接过话:“三十年前我随商队去汴京,曾听宫中旧人说过,旧宫紫宸殿地下有密道,通往外城。但金人占汴京后,是否封堵,不得而知。”

“总要试试。”赵邦杰收起地图,“三日后出发。此行凶险,各位若有顾虑,现在还可退出。”

无人应答。墨工和炎生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

窗外的更鼓声传来,已是三更。汴京之行,即将开始。而这场关乎国运的秘密战争,正推向新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