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特殊的“病人”(2/2)

“他是个医生。”赵佳贝怡指了指小林惊恐的脸,“而且,他现在是俘虏,该怎么处置,得听上级的。咱不能学鬼子乱杀人。”

王强还想说啥,被旁边的老民兵拉了一把:“听赵医生的吧,她不是那不分是非的人。”

两个民兵找来块门板,把小林抬上去。他疼得直哼哼,却不敢大声叫,只是死死抓着门板边缘,指节都白了。路过村口那棵断树时,他突然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祈祷。

回到医院时,天已经擦黑。山洞门口的哨兵看见门板上的日本兵,“唰”地举起枪:“这是啥情况?”

“带回来的伤员。”赵佳贝怡简单解释了一句,刚要往里走,就被拦住了。

“伤员?这是鬼子!”哨兵是个年轻战士,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是前几天反扫荡时负的伤,“赵医生,你忘了俺们连长老母亲是咋死的了?就是被这群畜生……”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有伤员,有医护人员,还有帮忙的老乡。那个断了腿的小战士挣扎着要坐起来,指着小林骂道:“杀了他!给俺哥报仇!俺哥就是被鬼子打死的!”

“对!杀了他!”

“不能留着!是祸害!”

喊声越来越大,像浪头似的拍过来。小林吓得缩成一团,在门板上抖个不停,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赵佳贝怡站到门板前,张开双臂拦住大家:“都安静!”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让人不敢不听的劲儿,“我知道大家恨鬼子,我也恨!可他现在是俘虏,是伤员!咱们是八路军,不是鬼子,不能乱来!”

“可他是鬼子啊!”王强红着眼圈喊。

“鬼子也分两种。”赵佳贝怡看着大家,“一种是杀人放火的战犯,该千刀万剐;另一种是被抓来的老百姓,他们也是受害者。小林一郎就是第二种,他手上没沾咱同胞的血,还救过老百姓……”

她没说瞎话,刚才路上小林断断续续说过,有次他的队长要烧一个躲着伤员的地窖,是他偷偷把柴火浇灭了。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可看小林的眼神还是像淬了冰。钱部长拄着拐杖走过来,叹了口气:“佳贝怡说得对。先把他抬进去治伤,然后报给军区敌工部,让他们来处理。”

赵佳贝怡松了口气,赶紧招呼人把小林抬进最里面的隔间。处理伤口时,他疼得浑身冒汗,却硬是没叫一声,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有恐惧,还有点别的什么,像感激。

“为什么……救我?”他突然问,中文比刚才顺溜了点。

赵佳贝怡正在给他缝伤口的手顿了顿:“我是医生。”

“我是鬼子……”

“你首先是人。”她把最后一针缝好,打了个结,“只要是人,就得救。”

接下来的几天,小林成了医院里最特殊的“病人”。没人愿意理他,送饭的老乡把碗往地上一墩,“哐当”一声吓他一跳;换药时,小桃虽然按赵佳贝怡的吩咐做了,却始终绷着脸,不跟他说一句话。

小林自己倒挺知趣,伤好点就帮着干活,烧火、劈柴、扫地,啥都干。有次沈书言要喝水,他赶紧倒了杯递过去,被沈书言一把推开,水洒了他一身,他也只是默默擦掉,没敢吭声。

赵佳贝怡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这天她给小林送药,看见他蹲在角落里,对着块破布发呆,布上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女人,旁边写着“妈妈”两个字。

“想回家了?”她在他身边坐下。

小林点点头,眼泪掉在布上,晕开一小片黑:“战争……不好……杀人……不好……”他指着远处山上的坟包,“那里……有好多人……本来……可以种地……读书……”

赵佳贝怡没说话。她想起老张,想起那些没来得及抢救的伤员,想起被焚毁的村子。是啊,战争不好,可只要还有一个鬼子在咱土地上,这仗就停不了。

三天后,军区敌工部派人来了。两个穿灰布军装的干部,腰里别着枪,表情严肃。小林看见他们,突然“扑通”跪在赵佳贝怡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谢谢……医生……你是好人……”

他被带走时,走得很慢,回头看了赵佳贝怡好几次,眼睛红红的。走到洞口时,他突然用中文大声说:“我……再也不打仗了!我要……劝他们……都回家!”

看着他消失在山道上,王强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赵医生,俺以前……好像是有点冲动了。”

赵佳贝怡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救小林一郎,不只是因为医生的本分,更是想让他看看,中国人不是只会报仇,咱有咱的仁义。

也许有一天,这些被战争裹挟的年轻人,能真正明白和平有多金贵。

夕阳把山洞门口的影子拉得老长。赵佳贝怡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瓶,里面是刚从原驻地挖回来的磺胺,还剩最后几片。

她转身往洞里走,该给那个断腿的小战士换药了——仇恨得记着,但日子还得往前过,伤还得治,仗还得打,直到把所有鬼子都赶出去,直到再也不用救像小林一郎这样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