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转移路上(1/2)
队伍像条泥鳅,悄没声地钻进了夜色里。
黄土高坡的夜,冷得能冻掉耳朵。风刮过峁梁,呜呜地响,像有人在哭。赵佳贝怡裹紧了棉袄,领口的扣子系到最上面,还是觉得寒气顺着缝隙往骨头缝里钻。
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碎石子硌得胶鞋底子生疼,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前面的人影,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串晃动的鞋印——那是小李的。
他背着个大木箱,里面是杨教授留下的手稿和德文资料,走几步就得扶扶眼镜,眼镜腿松了,用粗麻绳绑在耳朵上,绳子勒得耳根发红,看着有点滑稽,却没人笑得出来。
“赵医生,慢点!”虎子压低声音喊,他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里面是最重要的实验记录本,纸页边缘都磨得起了毛。他走几步就回头看看,“陈工跟不上了。”
赵佳贝怡停下脚,借着惨淡的月光往后瞅。陈工果然落在最后,老头喘得像台漏风的破风箱,每口呼吸都带着哨音,手里拄着根磨圆了头的枣木棍,棍梢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声响。
“没事……老骨头……还能走……”他摆着手,脸憋得通红,嘴唇却泛着青,像是冻透了的萝卜。
“歇会儿吧。”赵佳贝怡扶他到路边的土坡坐下,土坡上的枯草结着白霜,一坐上去,寒气顺着裤子往上蹿。
她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窝头,是早上揣的,现在冻得像块石头,她用手焐了半天,才掰下一半递过去,“垫垫肚子。”
陈工接过来,没吃,先摸了摸胸口——那里揣着个油纸包,用油纸包了三层,里面是半瓶提纯好的磺胺结晶。
“药没事……设备零件也没事……”他嘟囔着,枯瘦的手指在油纸上反复摩挲,像在跟自己说话,又像在给手里的东西打气。
队伍里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月光把人影拉得老长,晃悠悠地贴在土坡上,像一群赶路的鬼。
走在最前面的是武工队的老马,他背着杆老旧的步枪,枪托磨得发亮,每走一段就会吹声口哨,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长音是安全,短音是警戒。此刻他吹了声长哨,队伍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些。
赵佳贝怡的手一直揣在怀里,按在腰上——那里绑着个铁皮小盒,巴掌大,用布条勒得紧紧的,里面是最核心的磺胺结晶。铁皮冰凉,硌得肚皮有点疼,却让她踏实。
每走一段路,她都下意识地摸一摸,指尖能触到铁皮上凹凸的花纹,那是出发前小李用钉子刻的记号,怕跟别的盒子弄混。
天快亮时,风突然变了向,裹着股土腥味刮过来。老马突然举手示意停下,然后猫着腰钻进了路边的蒿草里。过了会儿,他探出头打了个手势,队伍跟着钻进了个破古堡。
古堡的残墙断壁歪歪扭扭地立着,最高的那面墙只剩半截,像个豁了牙的嘴,朝着天。蒿草长得比人高,风一吹,哗啦哗啦响,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
“警戒!”武工队张队长低喝一声,他的声音里带着沙砾般的粗糙,几个带枪的战士立刻散开,猫着腰钻进废墟深处,枪栓拉动的“咔嚓”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其他人挤在背风的墙根下,掏出干粮啃。赵佳贝怡啃着自己那半块窝头,硬得能硌掉牙,得就着冷水才能咽下去,水是早上灌的,现在冰得扎嗓子,喝一口,从嘴凉到肚子里,像吞了块冰。
她瞅着远处的山,心里七上八下的——备用地点在地图上就个小叉,具体啥样?有窑洞吗?能烧火吗?药还能接着做吗?
“赵医生,你也歇会儿吧。”小李递过来半块烤热的饼子,是他省下来的,用棉袄裹着,还带着点体温,“你看你眼窝,都快凹进去了。”
赵佳贝怡接过来,咬了一小口,没尝出啥味。她刚想说话,就看见老周蹲在墙角咳嗽,咳得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老周负责保管陶管,那些陶管是做蒸馏装置用的,他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裹着最细的那几根,此刻却蜷缩着身子,嘴唇冻得发紫,连指尖都在抖。
赵佳贝怡走过去,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像揣了个小火炉。
“发烧了。”她皱了皱眉,从挎包里掏出个小纸包,里面是晒干的柴胡,“虎子,找个破碗,烧点开水。”
又看见墙角缩着个女同志,是负责缝补纱布的小秦,她怀里抱着捆纱布,脸色苍白得像纸,手捂着肚子,额头上全是冷汗,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赵佳贝怡走过去,从包里翻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回去用热水捂捂肚子,能舒服点。”
小秦点点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谢谢赵医生……”
正忙活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是侦察兵小王回来了。那后生脸冻得通红,鼻尖上挂着冰碴,一进门就跺脚:
“张队长!赵医生!前面二十里地,有伙鬼子和二狗子,一百来号人,正拉网清乡呢!”
张队长脸一沉,把背着的地图往地上一铺,用石头压住边角。“娘的,这么快就撞上了?”他用手指着地图上的红圈,“咱原计划走这条沟,现在看来,撞上的可能性太大。”
陈工凑过去,眯着眼看,枣木棍在地上划着:“绕路呢?从那边的梁上绕过去?”
“绕路得多走三天,”小王跺着脚取暖,声音发颤,“那边是干滩,没水,草都不长,同志们的水和干粮怕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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