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灰色潮汐的消退（2/2）

他成功了……至少是阶段性的。他用自己的方式，暂时安抚了地底那痛苦的存在，遏制了灰色丝线的蔓延。

然而，他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巨大的隐忧。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门口。

癸七，那个深蓝色的身影，依旧如同雕像般僵立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帽檐下的星芒，彻底涣散，没有任何重新凝聚的迹象，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对镶嵌在面具上的、毫无生气的玻璃珠子。

但阿檐无法忘记，在“朽翁”发出那声复杂叹息的瞬间，癸七星芒那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聚焦。

那就像……一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在受到一次强烈的电击时，肌肉纤维所做出的最后一次、无意识的抽搐。

对于星界而言，癸七的“死机”本身，或许就是一个需要最高优先级处理的重大事件。而在他“死机”前捕捉到的那段关于“朽翁”状态异常变化的数据流，恐怕早已通过某种阿檐无法理解的、深植于其存在本质的紧急信道，上传到了星界那冰冷而高效的监控网络深处。

暂时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气压低得令人窒息的那段短暂间隙。

阿檐艰难地站起身，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如同老旧家具松脱般的“咯吱”声。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翰渊阁”。那里是他的“锚点”，或许也是唯一能提供些许庇护的场所。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变得“温和”的土地，以及地上那些耗尽灵性、仿佛只是普通旧物的信物，然后，步履蹒跚地，朝着门口走去。

当他经过癸七身边时，他刻意地保持了距离。癸七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一件被遗弃的、深蓝色的旧制服，挂在那里。

然而，就在阿檐的脚即将迈出那扇被暴力破开的大门时，他鬼使神差地，极其轻微地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最后瞥了癸七一眼。

在癸七那绝对静止的、深蓝色布料覆盖的颈侧，极其不易察觉地，贴着皮肤的地方，似乎有一点比针尖还要细小的、几乎与布料同色的幽蓝光点，极其缓慢地、以一种恒定的频率，闪烁着。

那闪烁，稳定得令人心悸。

就像……某种定位信标，或者……生命体征监测器的指示灯？

阿檐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不再停留，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融入了门外那依旧灰霾弥漫、却仿佛有了一丝微弱生机的街道阴影之中。

身后的锅炉房，重归死寂。只有那点幽蓝的、规律闪烁的微光，在癸七的颈侧，无声地证明着，某些注视，从未真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