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 待到新麦登场日,百姓牵衣谢暖官(1/2)
卷首语
养心殿的药香缠着凉气,漫过鎏金铜炉,与烛火的暖光交织成沉郁的网。萧桓枯槁如老枝的手攥着玉玺,青灰色的指节泛着死白,每一次将印玺按在诏书上,都似要抽干胸腔里最后一丝残阳般的气力 —— 他比谁都清楚,这顾命二字重逾江山,沈敬之、彭时等五臣是中枢的磐石,却需填补宗室的裂隙、新政的根基,方能撑住这风雨飘摇的大吴。
萧燊立于殿侧,玄色朝服的衣摆静垂如渊。他目光扫过阶下屏息侍立的朝臣,老臣们鬓角的霜华、眼底的忧惧,皆入他眼底。沈敬之等五人是朝堂的定盘星,可宗室因成王萧栎八年软禁而离心,新政需得民心者撑持,这两处短板,唯有陈言与萧栎能补。当他抬声提出追加二人为顾命辅臣时,殿内骤然响起的窃窃私语,如风吹残叶,早就在他谋算之中 —— 他要的,从来不是勉强的臣服,而是内外同心、能护得江山安稳的真正柱石。
诸贤咏
其一·谢渊(新政)
谢公仗策辅吴庭,力推新政整朝纲。
劝课农桑疏漕运,整饬吏治肃贪赃。
河西筑堡防胡马,江左通商裕太仓。
怎奈旧僚怀嫉恨,狱中书血续忠肝。
其二·蒙傲(军事)
蒙侯仗剑守云关,铁甲寒光照夜安。
军制革新招旧怨,流言蜚语扰营盘。
锋棱未减平边乱,威镇疆坛敌胆寒。
赤心护主承遗命,稳坐京营固御銮。
其三·沈敬之(吏治)
沈卿持法肃朝关,革弊除贪护世安。
权贵徇私遭点检,衔冤构陷屡兴澜。
冰心一片对金銮,明镜高悬断案端。
为保新政清吏治,不辞风雨历艰难。
其三·沈敬之(吏治)
狱中书血留忠策,誓护吴天万代昌。
沈卿持法肃朝关,革弊除贪护世安。
权贵衔冤频构陷,冰心一片对金銮。
其四·秦昭(边防)
秦帅挥师出贺兰,誓驱胡骑护民安。
粮车迟滞忧寒夜,兵卒同餐忍饿酸。
巧设伏兵摧敌阵,捷书飞递雪仇端。
塞尘暂息归营去,仍枕金戈待警澜。
其五·柳恒(民生)
柳君抚境治河关,劝课农桑盼岁安。
灾岁蝗飞田亩毁,流民满野泪阑干。
躬亲开仓施赈济,冒雨巡堤筑堰坛。
待到新麦登场日,百姓牵衣谢暖官。
谢公者,心怀壮志,仗策以辅吴庭。深知国之兴衰,系于朝纲之整肃,遂力推新政,志在革新。劝课农桑,以兴稼穑,令田野丰饶;疏浚漕运,使货畅其流,交通无阻。又整饬吏治,严察贪赃枉法之徒,以正官场风气。于河西之地,筑堡设防,抵御胡马之侵扰;在江左一带,通商惠贾,充盈太仓之储积。
然新政之举,触动旧僚之利,招致嫉恨。竟陷公于囹圄。公虽身处困境,犹狱中书血,以表忠肝义胆,所留策论,皆为兴国之良谋,冀望吴朝昌盛,其志可叹,其情可悯。
蒙侯英武,仗剑镇守云关,铁甲生辉,寒光照夜,保境安民。其洞察军事之弊,锐意革新军制,然此举触动旧规,招徕旧怨,流言蜚语,纷扰营盘。
然蒙侯不为所动,锋棱未减。遇边乱突起,亲率将士,奋勇平叛。其威镇疆坛,令敌胆寒。蒙侯赤心耿耿,承前朝遗命,一心护主。后稳坐京营,如中流砥柱,扞卫御銮,使京都安稳,国之根基稳固,实乃国之干城。
沈卿秉持律法,肃清朝关,以革弊除贪为己任,护世间之安定。权贵之中,有徇私枉法者,沈卿不畏权势,点检纠察,毫不留情。然因此遭其衔冤构陷,屡起波澜。
沈卿却冰心一片,坦然面对金銮,犹如明镜高悬,断案公正无偏。为保新政畅行,肃清吏治,不辞风雨,历经艰难险阻,毫不退缩。其狱中书血,留下忠策,誓护吴天万代昌盛,此等忠贞,令人敬仰。
秦帅果敢,挥师出贺兰,矢志驱退胡骑,护佑百姓安宁。行军途中,粮车迟滞,寒夜漫长,忧心士卒饥寒。秦帅与兵卒同餐共苦,忍饥挨饿,毫无怨言。
遇敌之时,巧设伏兵,出其不意,大破敌阵。捷报频传,雪洗往日之仇怨。塞尘暂息,归营之后,仍枕戈待旦,时刻警惕,以防警澜再兴。秦帅一心戍边,保家卫国,其英勇与忠诚,为边防之坚固壁垒。
柳君任职抚境,心系河关之地,劝课农桑,祈盼年岁平安。然灾岁突临,蝗虫蔽野,田亩尽毁,流民遍野,哭声恸天,泪洒阑干。
柳君见状,心急如焚,躬亲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又冒雨巡堤,修筑堰坛,以防洪水肆虐。历经艰辛,不懈努力。待到新麦登场之日,田野金黄,百姓富足。民众感恩戴德,牵衣谢恩,颂其为暖官。柳君一心为民,实乃百姓之福祉,社稷之良臣。
龙驭将倾赖柱石,顾命大臣承国基。萧桓病榻托孤,沈敬之等五臣受命。萧燊审时度势,增列陈言、萧栎辅政,以宗室镇根基,以新政固民心,大吴朝局在权力交接的风口浪尖渐趋稳固。
初秋的晨露打湿了养心殿的琉璃瓦,萧桓靠在铺着软绒的龙榻上,呼吸虽仍微弱,眼神却多了几分清明。方明刚为他施完针,低声嘱咐:“陛下不宜久劳,军国大事可托付重臣,安心静养为上。”萧桓微微颔首,示意内侍宣沈敬之、彭时等人入内。
吏部尚书沈敬之带着彭时、周伯衡、杨启、徐英四人鱼贯而入,锦靴踏在金砖上,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四人齐齐跪在冰凉的地面,脊背挺得笔直。萧桓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落在一人身上,便停顿片刻,声音虽沙哑却字字千钧:“沈敬之,你历仕七朝,整吏治、推选贤,文官集团唯你马首是瞻;彭时,你掌文翰典章,拟诏从无差错,是朕最放心的笔杆子;周伯衡统筹朝政,调和六部矛盾,有你在,朝堂便乱不了;杨启铁面监察,肃清魏党余孽有功,风纪由你镇守;徐英掌国库,盐铁改革充盈府库,边防民生皆仰仗你——你们五人,是大吴的顶梁柱,今日朕托孤于你们,太子年少,却有雄才,你们需尽心辅佐,若见他行差踏错,可持此密诏直言劝谏。”说罢,内侍捧出五份烫金密诏,分别递到五人手中。
沈敬之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密诏,指腹抚过诏书上“顾命辅政”四字,老泪纵横:“臣沈敬之,以历代先皇灵位起誓,定以残躯护太子、安朝局,若有二心,甘受凌迟之刑!”他身后的彭时等人也依次领诏,彭时将密诏贴身藏好,朗声道:“臣彭时,愿为太子草拟诏令、规范礼仪,让新政推行有章可循;徐大人掌财政,臣愿与他一道,确保边防与民生用度无缺,咱们五人同心,便是铜墙铁壁。”萧桓看着五人决绝的神情,枯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血色,示意内侍取出早已拟好的顾命诏书,当众宣读:“沈敬之掌吏治人事,彭时掌诏令文翰,周伯衡统筹朝政,杨启掌监察风纪,徐英掌国库存度——此五人即为顾命大臣,凡军国大事,需五人共议签章,方可呈太子决断。”诏书宣读完毕,五人再次叩首,额头触地的声响,是对先帝的承诺,更是对江山的担当。
萧桓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示意内侍取出早已拟好的顾命诏书:“沈敬之掌吏治人事,彭时掌诏令文翰,周伯衡统筹朝政,杨启掌监察风纪,徐英掌国库存度——此五人即为顾命大臣,凡军国大事,需五人共议签章,方可呈太子决断。”诏书宣读完毕,五人再次叩首领命。
萧燊待五人谢恩起身,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殿内诸位重臣,沉声道:“父皇,儿臣有一事启奏。顾命之臣需兼顾中枢、宗室与民生,方能内外同心。沈大人等五位重臣镇得住朝堂,却缺一能统摄宗室之人;新政推行需得民心,却少一能让百姓信服的骨干。成王萧栎乃原成武皇帝,虽遭软禁多年,却始终心怀天下;陈言主持江南治水与河南农桑,百万百姓为他立生祠,此二人若能入列顾命,一可解宗室隔阂,二可固百姓根基,还请父皇恩准。”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连沈敬之都微微侧目——谁都知道,成王萧栎因当年“宗室议政”之事,被德佑帝萧桓软禁在王府,已有整整八年。
“太子殿下,此事需三思!”彭时率先出列,语气急切,“成王虽为宗室尊长,却被陛下软禁八年,府邸连护卫都裁撤大半,如今形同落魄诸侯;陈言虽有实绩,官职仅为工部郎中,与五位顾命大臣的品级相去甚远,入列顾命,恐让朝臣非议,更会让宗室觉得陛下厚此薄彼。”萧燊从容回应,声音掷地有声:“彭大人所言,是论身份品级,而非论能力民心。当年谢太保以兵部主事之职崭露头角,谁能想到他日后会成为镇国功臣?成王被软禁,非因谋逆,只因父皇担忧宗室争权——他八年闭门不出,每日研读的是先帝实录,整理的是治国手札,从未有过半分怨怼;陈言亲赴江南堵决口,在河南踏遍千亩良田,双脚沾满泥水,换来的是粮产倍增,这样的人,难道不配入列顾命?”
萧桓看着争执的两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缓缓开口:“太子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当年软禁栎兄,是朕的私心,怕宗室权力过大,重蹈魏党乱政的覆辙。八年来,朕每念及此,都心怀愧疚。栎兄逊位让贤,本就有大功于社稷,他的威望,是宗室最稳的根基;陈言深得民心,是新政最好的旗帜。传朕旨意,追加成王萧栎、工部郎中陈言为顾命辅臣,与前五人共掌托孤之责——即日起,解除对成王的软禁,归还其王府护卫,恢复宗室亲王礼制。”诏书一出,殿内再也无人敢有异议,沈敬之带头叩首:“陛下圣明,此举可安宗室、稳民心,臣等附议。”
萧桓看着争执的两人,缓缓开口:“太子所言极是。宗室不稳,则朝堂难安;民心不附,则江山难固。成王与陈言,一可镇宗室,一可安百姓,正是顾命之臣所需。传朕旨意,追加成王萧栎、工部郎中陈言为顾命辅臣,与前五人共掌托孤之责。”
萧栎接到诏令时,正在王府的偏院整理当年的朝政手札。这座曾经煊赫的成王王府,因八年软禁早已没了往日气象——朱漆大门的铜环生了锈,庭院里的青砖缝里长了草,连伺候的仆人都只剩三个老弱。萧栎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官袍,头发已有些花白,听到“解除软禁、增列顾命”的旨意时,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砚台里,墨汁溅了满纸。他愣了半晌,才对着传旨的内侍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哽咽:“请回禀陛下与太子,老臣……老臣虽已落魄八年,却从未敢忘江山社稷。今日蒙陛下垂恩、太子信任,定当再担重任,协助太子稳定宗室,绝不让宵小之辈有机可乘。”传旨内侍看着庭院里的荒草,再看看萧栎眼中重燃的光,不禁暗自感慨:这位老王爷,终究是要再次发光发热了。
陈言则是在江南水渠工地接到的诏令。当时他正与江澈查看堤坝加固情况,满身泥污的他接到圣旨,当即跪地领命:“臣陈言,定不负陛下与太子所托,以民生为根本,推行新政,让百姓安居乐业,为朝局稳定筑牢根基。”传旨官看着他沾满泥水的官袍,眼中满是敬佩。
成王萧栎入列顾命、解除软禁的消息传到各王府,宗室诸王的心思顿时翻江倒海。之前有几位年轻王爷私下商议,想借萧桓病危之际争夺话语权,得知萧栎出山辅政,当即偃旗息鼓——他们都清楚,这位老王爷当年是主动逊位给萧桓的,若不是被软禁八年,宗室的话语权绝不会如此分散。更让他们忌惮的是,萧栎在软禁期间,仍有人偷偷向他请教政务,其威望早已刻在宗室子弟心中。
萧栎第一时间召集宗室诸王议事,王府大堂内,他特意换上了刚送来的新官袍,虽已年近六旬,却腰杆挺直,目光如炬。诸王按辈分排列,看着堂外重新漆过的大门和新增的护卫,神色都带着敬畏。萧栎端坐主位,沉声道:“八年前,陛下软禁我,是怕宗室争权;今日陛下释放我,是信我能稳宗室。如今陛下病危,太子即将登基,咱们宗室唯有同心辅佐,才能保住大吴江山。谁若敢趁机生事,勾结外人谋逆,休怪我不念宗室亲情——当年我能逊位,今日便能亲手清理门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