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沼泽尽头(1/2)

云舒应了声,快步跟上他的脚步。跨过几艘木舟,把木碗放下,里巳眼角的余光瞥见,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悄悄放慢了步伐,让她能轻松跟上。

木舟队伍再次启程,沿着蜿蜒的水道深入沼泽。有了樟木族人的加入,队伍明显壮大,但也带来了一丝微妙的紧张感。

按照石鸣族长的安排,樟木族的十几名兽人被分配在一艘较大的木舟上,跟在队伍中后段,由另外几名经验丰富的红石部落的雄性负责看着。

云舒和左溪、艾贝同乘一舟,她的目光不时飘向队伍前方那艘载着里巳的木舟。他依旧坐在舟首,背脊挺直,如同蛰伏的猎豹,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环境,只是偶尔微微调整的坐姿,透露了他后背伤口的不适。云舒想起昨夜消耗的10点经验值,心里既心疼又觉得值得。

“云舒,你看那边!”左溪忽然压低声音,指着右侧一片茂密的水草丛。

云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水草微微晃动,与风吹过的节奏截然不同,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几乎同时,前方里巳所在的木舟上,他抬起了手,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整个船队的速度悄然慢了下来,划水的动作变得轻缓。

樟青和其他樟木族人也察觉到了异样,他们立刻绷紧了神经,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那片区域。他们擅长的追踪和隐蔽技能,此刻反而让他们对同类的手段更加敏感。

“气味不对。”里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附近几艘木舟上每个人的耳中,“有血腥味,很淡,但不是野兽的。”

气氛瞬间凝固。沼泽里除了他们,难道还有别的兽人?

石鸣族长沉声下令:“慢慢靠过去,小心。”

木舟缓缓向那片水草丛靠近。水草很高,几乎能没过人的头顶,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随着距离拉近,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淤泥和某种腐坏气息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就在最前方的木舟即将触碰到水草的边缘时——

“唰!”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水草丛中暴起!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直扑向里巳所在的木舟!

那是一个兽人!一个浑身沾满黑色淤泥、几乎与沼泽环境融为一体的兽人!他看起来异常狼狈,兽皮衣物破损严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泥垢,头发黏连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那双眼睛,在乱发后闪烁着如同被困野兽般的凶光与绝望。

他的目标明确,直取里巳!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直取里巳手边放着的那块用叶子包裹着的、还没来得及吃完的肉干!

里巳的反应更快!在那兽人扑来的瞬间,他身体微侧,避开正面冲击,同时左手如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着某种尖锐骨刺的手腕!右手则化掌为利爪,直劈向对方颈侧!

那独行兽人显然没料到里巳受伤之下仍有如此迅捷的反应和力量,手腕被钳制,攻击路线被封死,他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另一只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那块肉干。

“砰!”

里巳的手刀后发先至,重重击打在独行兽人的颈侧。那兽人身体剧震,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闷哼一声,软软地向下倒去。但即使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的手指依然顽强地勾住了包裹肉干的叶子边缘,将肉干带落,掉在潮湿的舟板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那独行兽人倒下,其他人才完全反应过来。

“抓住他!”石鸣族长喝道。

附近木舟上的族人,警惕快速地围拢过来。樟木族的兽人们也紧张地站起身,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他们不久前,也曾如此绝望地为了食物而袭击他人。

里巳松开扣住对方手腕的手,任由其瘫倒在舟板上。他弯腰,捡起那块沾了泥水的肉干,看了看,又随手扔进了水里。然后,他才仔细打量起这个袭击者。

“他伤得很重。”云舒已经跨过木舟,来到里巳身边,查看里巳有没有事,巫祝这时也过来蹲下身,不顾那兽人身上的污秽,轻轻拨开他遮面的乱发,露出一张年轻却瘦削脱相的脸庞,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受伤缺血过多,而且……极度饥饿。”她能感受到这具身体里生命力的微弱流逝。

独行兽人脖颈处,没有任何部落图腾的痕迹,只有一些陈年旧疤和新鲜的刮伤。

“应该是个真正的独行者。”里巳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刚才出手有分寸,只是将其打晕。

石鸣族长也走了过来,眉头紧锁:“这沼泽里,怎么还会有独行者?看他的样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云舒抬头看向里巳和族长:“救他吗?”目睹了樟木族的遭遇,再看到这个为了口吃的连命都不要的独行者,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里巳沉默地看着昏迷的兽人,又抬眼扫了一下不远处木舟上神情惴惴的樟木族人,最后目光落在云舒脸上。

“随你。”他吐出两个字,算是默许。石鸣族长转向以前的阿岩族长,吩咐道:“阿岩,找人把他绑起来,手脚都绑上,用草绳,捆结实点。醒了之后给他点肉汤,别给太多,也别给肉。”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既给了生路,也杜绝了潜在的威胁。阿岩立刻应声,带着两个族人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独行者抬到他们的木舟上,熟练地用坚韧的草绳将其手脚缚住。

队伍继续前行。经过这个小插曲,气氛似乎更加沉闷了。云舒回到自己的位置,心里却惦记着那个独行者。她悄悄唤出系统面板,看着那49点经验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用。系统的治疗能力似乎是她目前最大的底牌,不能轻易暴露,而且经验值来之不易,要用在关键时刻。那个独行者虽然伤重,但主要是饥饿和失血,或许巫祝的草药和食物能救回来。

午后的阳光变得毒辣,蒸腾起沼泽溽热的水汽。船队找了一处相对开阔、有水边巨石遮挡的地方短暂休整。

云舒拿着一些捣碎的草药,走到族人的木舟旁。那个独行者已经醒了,被捆得像只粽子,靠在舟舷边。他睁着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任何焦点,对于云舒的靠近也毫无反应,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阿岩正在旁边看着他,见云舒过来,连忙起身:“云舒姑娘。”

“他怎么样了?”云舒问道。

樟青在一边摇摇头:“喂肉汤喝了,喝得很急,差点呛到。但喝完就这样了,一句话也不说。”

云舒蹲下身,那独行者眼珠动了动,缓缓转向云舒,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激,也没有敌意,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他张开干裂的嘴,想说什么然后又把头转开,恢复成之前望天的姿势。

云舒心里有些发堵。这种绝望,比愤怒和反抗更让人心惊。

她拿起草药,想帮他处理一下手臂上一道比较深的伤口。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伤口时,那独行者猛地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野兽警告般的、低低的呜咽声,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凶狠,虽然身体被缚,但那姿态分明是拒绝任何靠近。

云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手。

“我来吧。”里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里还拿着一小块干净的兽皮。

他走到独行者面前,没有蹲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立刻动手处理伤口,只是那么看着。

独行者凶狠的眼神与里巳对视了片刻,渐渐地,那凶狠如同潮水般退去,又变回了之前的死寂,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里巳身上那种经历过无数厮杀、沉淀下来的冰冷气息,足以让任何敏感的野兽感到威胁。

里巳这才蹲下身,用兽皮蘸了水,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地擦拭着独行者手臂上的伤口,将淤泥和腐坏的组织清理掉,然后拿出巫祝给的草药泥,同样毫不客气地糊了上去。

整个过程,那独行者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反抗,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忍受着伤口被触碰的疼痛。

处理完手臂的伤,里巳看了看他身上其他明显还在渗血的地方,皱了皱眉,对樟青说:“把他身上擦干净,伤口都上药。别让他死了。”

“是”樟青连忙应道。

里巳站起身,看向云舒:“走吧,这种人,你对他太温和,他反而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云舒看着里巳冷硬的侧脸,又看了看那个任由樟青摆布、眼神空洞的独行者,似乎明白了什么。在极端的环境下,生存的法则有时就是这么简单而残酷。纯粹的善意未必能换来信任,而带着距离的、甚至有些强势的施与,反而可能被接受。

休整过后,队伍再次出发。傍晚时分,他们竟然找到了一处适合过夜的小岛。岛屿不大,但地势较高,视野相对开阔,不易被偷袭。

族人熟练地生起篝火,架起石锅,准备晚餐。食物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樟木族人被允许在岛屿边缘靠近水的地方活动,他们自觉地帮忙捡拾柴火。

努力融入这个新的集体。而那个独行者,依旧被捆着手脚,安排在距离主营地稍远的一棵树下,由两名红石部落的猎人看守着。

云舒帮着左溪和艾贝分发食物。轮到那个独行者时,她盛了满满一碗肉汤,里面还有炖得烂熟的肉干。她端着碗走过去。

看守的兽人见到是她,点了点头。

云舒走到独行者面前,将木碗放在他身边的地上。“吃吧。”她轻声道。

独行者抬起眼皮,看了看那碗冒着热气的肉汤,又看了看云舒,眼神依旧没什么波动。他没有像中午那样立刻扑上去,反而沉默了很久,久到云舒以为他会拒绝。

然后,他慢慢地、因为手脚被缚而姿势别扭地挪动身体,凑到碗边,低下头,像动物一样,直接用嘴去啃食碗里的食物。他吃得很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汤汁溅了他一脸,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近乎疯狂地吞咽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