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沉龙秘会，暗流初现（1/2）

三日后，子夜。

沉龙江畔的雾气比往常更浓重了几分，月光挣扎着穿透云层与雾霭，在江面上投下破碎而朦胧的光斑。远处临渊城的灯火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卷过岸边的芦苇丛，发出簌簌的声响，更添几分荒凉与诡秘。

凌尘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沉龙潭东岸。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蓝色劲装，脸上戴着一面新的人皮面具，此刻的容貌是一个三十许岁、面容普通、略带风霜之色的汉子，修为气息控制在筑基中期。腰间悬挂着那枚从“毒叟”处得来的黑色蜈蚣令牌，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沉龙潭并非真的深不见底，但面积颇广，三面环山，一面紧邻沉龙江，水流在此形成一个巨大的回旋涡流，水下暗流复杂，据说确实有暗河连通他处。潭水幽深，在夜色下呈现出墨黑色，偶尔有气泡冒出，破裂时发出轻微的“噗”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凌尘沿着岸边缓步而行，目光扫过那些在夜风中摇曳的老柳树。按照“知微斋”老者的指示，第三棵枯死的老柳树很快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棵明显早已失去生机的古柳，树干粗壮但树皮斑驳剥落，枝桠光秃秃地指向夜空，在雾气和月光下，如同一只伸展着枯瘦手臂的鬼魅。

他走到树下，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着。神识如同无形的水波，以极其克制的方式向四周蔓延，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除了风声、水声、虫鸣，似乎并无其他活物的气息。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那里藏着“三元剑”的缩微形态），左手则垂在身侧，指尖有微不可查的金芒流转。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凌尘以为接引人或许迟到或出了变故时，异变突生。

他身前不远处的潭水，毫无征兆地开始无声旋转，形成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小型漩涡。漩涡中心，一道黑影缓缓升起，带起阵阵水花。那黑影并非实体，而是一团浓郁如墨、不断扭曲变幻的阴影，隐约能看出人形轮廓，却没有五官细节，只有两点幽绿色的光芒在头部位置闪烁，如同鬼火。

“信物。”一个嘶哑、干涩，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凌尘的脑海，而非通过空气传播。这声音带着一种直透神魂的冰冷感。

凌尘心中微凛，这接引人的手段颇为诡异，似是一种高阶的影遁或水遁之法结合了神识传音，其修为至少也在假丹以上，且功法阴邪。他没有迟疑，摘下腰间的黑色蜈蚣令牌，向前一抛。

令牌并未落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悬浮在那阴影面前。阴影中伸出一只同样由阴影构成的“手”，触碰了一下令牌。令牌微微震动，表面那狰狞的蜈蚣图案竟仿佛活了过来，扭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验证通过。”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新人，代号‘蜈蚣’已记录。跟上。”

话音落下，那团阴影猛地向下一沉，重新没入漩涡之中，而漩涡并未消失，反而旋转得更加迅速，中心漆黑如墨，仿佛通往另一个空间。

凌尘眼神微闪，没有过多犹豫，纵身一跃，便投入那漩涡之中。

预料中的冰冷潭水并未袭来。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而冰冷的能量薄膜，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沉龙潭底，而是一条宽阔、幽暗、望不见尽头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墙壁并非岩石，而是一种光滑、坚硬、泛着金属般冷光的未知材质，上面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惨白色光芒的明珠，照亮前路。空气干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金属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这里没有水流，显然已经脱离了沉龙潭的范围，位于地下深处。

那道阴影接引人就在前方数丈外悬浮着，两点幽绿光芒锁定着凌尘。“走。”它只说了一个字，便转身向前飘去，速度不快不慢，恰好让凌尘能跟上。

凌尘一边跟随，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甬道并非笔直，不时有岔路口，岔路同样幽深不知通往何处。地面光洁，几乎没有灰尘，显然经常有人行走或清理。他的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明显的压制，只能探出体外不到十丈，且墙壁材质似乎有隔绝神识探测的效果。这里绝对是一个精心打造、戒备森严的地下据点。

沿途，他们遇到了几次“盘查”。在几个关键的岔路口，墙壁会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室，里面或站或坐着气息晦涩的守卫。这些守卫大多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们的修为至少也是筑基后期，其中不乏假丹气息。接引阴影会与守卫进行短暂的眼神或某种无声的交流（可能是神识沟通），然后才被放行。

整个过程沉默而高效，充满了纪律性和隐蔽性。凌尘心中对这地下组织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能够在中域边缘的临渊城地下，建立如此规模和严密程度的据点，其背后势力的能量绝对不容小觑。这或许就是“知微斋”老者所说的，那个能为真正有实力、有需求者提供隐蔽渠道和高端服务的圈子。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的甬道豁然开朗，进入一个巨大的地下大厅。

大厅呈圆形，直径超过百丈，穹顶高悬，镶嵌着更多、更亮的白色明珠，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大厅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三尺的圆形平台，平台边缘刻画着复杂的符文线条，微微发光。围绕平台，呈环形分布着数十个独立的隔间，这些隔间以厚重的黑布或某种可以隔绝神识的材质作为帘幕，里面人影绰绰，气息各异，但都带着明显的遮掩意味。大厅边缘，还有一些零散的座位，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同样遮掩了形貌的修士。

整个大厅内人数不少，足有上百，但气氛却异常安静，只有极低的、刻意压制的交谈声嗡嗡作响，混合着一种紧张、期待、以及……贪婪和危险交织的气息。这里就像是一个专为见不得光交易而设的地下黑市与情报交换中心。

凌尘被阴影接引人带到了大厅边缘一个无人角落。“在此等候，不可随意走动，不可窥探他人，不可高声喧哗。稍后会有人指引你进行后续。”嘶哑的声音交代完毕，那团阴影便如同融化般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凌尘依言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大厅。他注意到，那些黑布隔间前，偶尔会有侍者模样的人（同样黑衣黑面）进出，传递着玉简或小巧的储物袋。大厅中央的平台暂时空置，但平台上方的穹顶，悬挂着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板，此刻上面空无一物。

“拍卖？还是发布任务？”凌尘心中猜测。他收敛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初来乍到、有些拘谨和好奇的新人，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在场的修士，修为最低也是筑基后期，假丹修士占了相当比例，甚至有几个隔间里隐隐透出的气息，让凌尘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压力——那是金丹修士！虽然他们都极力收敛，但那种生命层次上的淡淡威压，对于感知敏锐者而言，还是能捕捉到一丝端倪。

这些人的遮掩手段也各不相同。有的像他一样戴人皮面具或易容，有的则使用了法器或符箓扭曲光影，让人看不清真容，更有甚者，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迷雾或阴影中，连身形都模糊不清。大家彼此之间都保持着谨慎的距离和警惕，极少有直接的目光接触。

凌尘还注意到，大厅的穹顶和四壁，隐隐有极其复杂的阵法纹路在明珠光芒下若隐若现，这些阵法散发着隐晦而强大的能量波动，显然兼具防御、攻击、禁空、隔绝内外等多种功能。一旦有人在此闹事，下场恐怕会非常凄惨。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大厅中央平台上方的黑色晶石板忽然亮了起来，浮现出一行行清晰的银色文字。同时，一个身着华贵黑袍、脸上戴着一张金色笑脸面具、身材有些发福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平台中央。此人身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灵力波动，仿佛一个凡人，但能出现在这里主持，显然绝非等闲。

“诸位，静一静。”一个温和、圆润、带着某种奇特安抚力量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大厅每个人的耳中，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低语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平台之上。

“欢迎各位再次光临‘渊阁’。老规矩，交易会分三部分进行。”金色笑脸面具人语速平缓，不急不躁，“第一部分，自由交易与情报发布。诸位可将欲出售之物或所求情报的基本信息，以神识刻录入面前的‘传讯玉’（每个座位或站立区域附近都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里面嵌着一块巴掌大的灰色玉牌），信息会匿名显示在‘天幕’（指黑色晶石板）上，有意者可通过玉牌匿名联系，自行商议交易细节，渊阁提供基础鉴证与交割服务，抽取一成佣金。”

“第二部分，由本阁提供的部分精品拍卖，以及几位贵客委托的特定物品拍卖。”

“第三部分，悬赏与任务发布。包括本阁长期收购的某些特殊资源、材料、情报，以及各位客人发布的私人悬赏。同样通过‘传讯玉’匿名操作。”

“现在，第一部分，开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色晶石板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开始滚动刷新出一条条简短的信息。这些信息都经过了处理，只显示物品或情报的简要描述、大致要求或报价，以及一个临时编号，没有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字眼。

“求购：三百年份‘鬼面菇’一株，或确切出产地情报。报价：八十中品灵石或等价物。编号：甲七。”

“出售：完整‘铁甲犀’精魄一只，筑基后期妖兽，土属性，炼器或傀儡材料。报价：面议。编号：乙三二。”

“求购：‘黑煞沼’近三个月详细异动情报，越详细越好，可灵石或情报互换。编号：丙十九。”

“出售：上古‘星陨矿坑’深处所得，疑似古修士遗物碎片三块，材质不明，蕴含微弱星辰之力。报价：两百中品灵石。编号：丁五。”

……

信息滚动得很快，琳琅满目，从灵草、妖兽材料、矿石、法器、丹药，到各种或真或假的情报、地图、遗迹线索，甚至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赃物或是来历不明但看起来颇有价值的“破烂”。

凌尘目光扫过天幕，心中快速筛选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当看到“星陨矿坑深处所得……疑似古修士遗物碎片”和“黑煞沼异动情报”时，他心中一动。这两条都与他之前的经历有所关联。尤其是后者，“黑煞沼”正是之前“知微斋”老者提到可能有幽冥殿活动迹象的地方。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附近一个凹槽前，拿起那块“传讯玉”。玉牌入手温凉，神识探入，里面有一个简单的界面，可以输入信息发布，也可以根据天幕上的编号，向发布者发送匿名的神识讯息进行联络。

凌尘略一沉吟，先向编号“丙十九”发送了一条讯息：“关于黑煞沼，有零星线索，涉及‘阴气加重’及‘特殊法器残片’，可面谈交换其他情报或适当灵石。”他没有透露幽冥殿或影殿，只说“特殊法器残片”，既点出关键，又留有模糊空间。

紧接着，他又向编号“丁五”发送了询价信息，表示对那三块“古修士遗物碎片”有兴趣，希望能有更详细的描述或图像。

做完这些，他退回到角落，继续等待。同时，他也分出一缕心神，留意着天幕上是否有关于“影殿”、“幽冥殿”、“伪帝联盟近期动向”或者“龙殿”的相关信息出现。可惜，直到第一部分自由交易环节接近尾声，也没有看到特别值得关注的内容。显然，涉及这些顶级势力或隐秘组织的核心情报，不会在这种半公开的匿名滚动信息中出现，很可能只会在后续的拍卖或私密交易中进行。

大约一个时辰后，自由交易环节结束。金色笑脸面具人再次开口：“感谢诸位。接下来是第二部分，精品拍卖。今日共有七件拍品，由本阁与三位贵客提供。规矩照旧，价高者得，可用灵石、等价材料、或经本阁认可的特殊情报抵扣部分款项。”

他拍了拍手，一名黑衣侍者托着一个盖着红绸的玉盘走上平台。

“第一件拍品：四品初阶丹药‘玄阴凝魄丹’一瓶，三颗。此丹出自名家之手，药性精纯，对于修炼阴寒属性功法，或神魂受损需阴属性温养的修士，有极佳疗效。底价五百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

拍卖开始，气氛顿时热烈了一些。虽然在场不少人身家不菲，但四品丹药在中域也不算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尤其这种特定功效的丹药。很快，价格就被推到了八百中品灵石，最终被一个笼罩在灰雾中的隔间以九百二十灵石拍走。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有一样四品炼器材料“地火元铜精”，一件残缺但威力不俗的上古防御符宝“金光罩”，一部记录着某个已灭绝小宗门秘传遁术“烟罗步”的玉简，以及一株罕见的五百年份“阴冥草”。

凌尘对这几样东西兴趣不大，只是冷眼旁观，感受着这地下拍卖的氛围和参与者的财力。他注意到，出价最积极的，往往是那些有独立隔间的客人，他们财力雄厚，且似乎彼此之间有所顾忌，竞价相对克制。而散座上的修士，则更多是观望或参与一些低价物品的争夺。

“第六件拍品，”金色笑脸面具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期待，“此物由一位贵客委托。并非成品法宝或丹药，而是一份……‘资格’。”

此言一出，大厅内微微骚动。资格？什么资格？

侍者端上来的不再是玉盘，而是一枚深紫色的、表面有雷纹流转的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