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博古生波，故人新面（2/2）

两人穿过店铺后门，来到一个狭小但干净的后院，院中有石桌石凳。古河请凌尘坐下，又沏了一壶粗茶。

“古掌柜，方才听您提及，这《星陨杂录》是祖传之物，记载了落星原早年的秘闻和星陨古矿的地貌？”凌尘开门见山。

古河叹了口气，小心地将那本残破的古籍放在石桌上，轻轻抚摸，眼神复杂：“是啊。祖上也曾是落星原的采掘世家，对星坠坡一带的古矿了如指掌。这本书，是先祖手录，里面不仅有早年各条矿脉的分布图（虽然很多已经废弃或坍塌），还有一些关于古矿深处奇异现象、偶尔发现的古修士遗物、乃至……一些地脉异常变动的记录。”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瞒小友，杜衡那厮盯上这本书，恐怕不只是想倒卖。老朽怀疑，他可能得到了什么风声，知道这书中或许记载了某条未被完全开采、或者隐藏着什么的特殊矿脉线索，想要独吞。这些年，星陨古矿深处偶尔还会有星力异动，吸引一些亡命之徒前去探险，偶尔也确实有人发现残存的星纹铁甚至星辰精金。杜衡负责星罗阁部分低阶矿产采购，与那些三教九流打交道多，消息灵通得很。”

凌尘心中了然，这与红姑情报中杜衡“手头不干净、与地下势力往来”的描述吻合。他拿起《星陨杂录》，入手沉重，书页是一种坚韧的兽皮纸，以特殊药水处理过，虽年代久远，字迹依然清晰。

“古掌柜，可否允许在下翻阅一二？或许，我能从中找到些线索，既解您孙儿之困，也能看看那杜衡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凌尘诚恳道。

古河犹豫了一下，想到凌尘方才仗义相助，又预付了那么多灵石，终究点了点头：“小友请看。只是这书中有先祖设下的禁制，需以我古家血脉气息配合特殊法诀才能完全打开，否则只能看到部分内容。老朽这就为小友解开第一层禁制。”说着，他咬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落在古籍封面一个不起眼的符文上，同时双手掐诀，低声念诵了几句咒文。

古籍封面微微一亮，那层阻碍神识的禁制缓缓消散。

“小友现在可以翻阅前面大约三分之一的内容，后面涉及到一些核心矿图和秘闻，禁制更强，老朽……老朽修为有限，无法完全解开。”古河有些歉意地说道。

“无妨，多谢古掌柜。”凌尘道谢后，开始快速翻阅。

书的前半部分，确实详细记载了落星原早年的地理变迁、星坠坡的形成传说、以及星陨古矿早期被发现的几条主要矿脉走向、开采难度、伴生矿物等等。文字古朴，夹杂着许多手绘的简略地图，虽然很多地形因为岁月和开采已经改变，但仍具参考价值。其中提到几处矿脉深处，曾发现过“阴寒煞气汇聚之地”、“古修士坐化遗骸”、“疑似传送阵残迹”等，都被重点标注。

凌尘看得仔细，尤其关注那些提到“阴寒煞气”、“异常地脉”的地方。结合“影殿”在星陨古矿进行“阴煞血晶”实验，这些地点很可能就是他们选择实验点的依据！甚至，书中可能暗示了其他适合进行类似实验的隐秘位置！

当他翻到大约四分之一处时，目光忽然一凝。这一页记载的是一条名为“阴冥脉”的废弃支脉，位于星陨古矿西北深处，靠近“黑煞沼”方向。文中描述此地“地气至阴，常有磷火自生，偶有阴魂哭嚎之声，修士久待易损神魂”。旁边一幅简陋的地图上，标注了一个小小的、以古文字写就的标记。

这个标记的样式……凌尘瞳孔微缩！他在“毒叟”那本兽皮册子上见过类似的符号，那是“影殿”用于标识“重要实验点”或“资源采集点”的记号！虽然略有差异，但核心结构极其相似！

果然！“影殿”的活动与这本古籍记载的险地密切相关！杜衡想要这本书，绝非偶然！

凌尘强压下心中波澜，继续往后翻。后面又提到了几处类似地点，有的在星陨古矿内，有的在“黑煞沼”边缘，甚至有一处疑似在更远的、靠近“沉龙潭”地下阴河的区域。这些地方，无疑都是“影殿”可能布设实验点或进行其他隐秘活动的理想场所！

他快速记忆着这些地点信息和地图轮廓。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将书合上，递还给古河。

“古掌柜，此书果然珍贵。”凌尘面色凝重，“其中记载的几处阴煞险地，恐怕……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危险和秘密。那杜衡若真按图索骥，未必是去寻宝，更可能是……进行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古河闻言，脸色一变：“小友何出此言？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凌尘沉吟片刻，决定透露部分信息以获取古河更深的信任和配合：“实不相瞒，在下游历四方，曾偶然得知，落星原一带，似乎有一个神秘组织在暗中活动，行事诡秘，常利用地脉阴煞之气进行一些危险实验。星陨古矿前阵子的爆炸，恐怕就与此有关。杜衡若与这个组织有染，那他索要此书的目的，恐怕就不单纯了。”

古河倒吸一口凉气，老脸煞白：“竟有此事？难怪……难怪这几年，落星原一些偏僻处时而发生怪事，偶尔有修士失踪……小友，那……那该如何是好？我那孙儿还被他们捏着把柄……”

“古掌柜莫急。”凌尘安抚道，“此事既然被我碰上，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三日后，我会按时去见杜衡。一方面，设法周旋，解决您孙儿的债务问题；另一方面，也要探探他的虚实，看看他到底与那个神秘组织有何关联。”

他顿了顿，从怀中（储物戒）又取出一个小布袋，推到古河面前：“这里还有五十中品灵石，古掌柜先收着，以备不时之需。这几日，您和您孙儿尽量待在店内，深居简出，莫要与陌生人接触。这本书，也请妥善藏好，莫再轻易示人。”

古河看着面前的灵石，又看看凌尘诚恳而沉静的面容，眼眶不由得红了：“小友……大恩大德，老朽……老朽真不知如何报答！这灵石，老朽不能收，你已经……”

“古掌柜不必推辞。”凌尘摆摆手，“钱财身外物。若能借此揪出暗中为祸之辈，保一方安宁，才是功德。您只需记住我的话，小心谨慎。”

古河再三推辞不过，只得含泪收下，千恩万谢。

凌尘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杜衡日常活动规律、常去地点、以及他手下那些鹰犬的情况，古河知无不言，将他所知尽数告知。

离开博古斋时，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远处主街的灯火依旧通明。

凌尘走在回“云裳轩”的路上，心中思绪翻腾。没想到一次偶然的驻足，竟获得如此重要的线索。那本《星陨杂录》简直就是一张“影殿”在落星原地区潜在活动地点的地图！杜衡这条线，也变得异常清晰起来——他很可能就是“影殿”在星罗阁外围发展的眼线或合作者，负责利用职务便利，寻找适合实验的阴煞之地，并可能提供一定的物资或情报掩护。

“三日后，聚星楼……”凌尘眼中寒光微闪。那将是他与杜衡的第一次正面接触，必须好好筹划。

同时，他也对那灰袍老者古河生出了一丝真正的同情。乱世之中，小人物如同浮萍，随时可能被卷入滔天巨浪。既然遇上了，若能顺手帮一把，也是应有之义。

回到云裳轩后院小楼，红姑早已等候多时。

凌尘将今夜遭遇详细告知，并将从《星陨杂录》中记忆下的几处关键地点和“影殿”标记信息，以神识刻录入玉简，交给红姑。

红姑听完，面色沉凝：“殿主此行收获巨大！那杜衡果然有问题！‘聚星楼’……属下知道那个地方，表面是家酒楼，实则是杜衡和一些人进行私下交易、密谈的窝点，鱼龙混杂。三日后之约，恐是鸿门宴。”

“鸿门宴又如何？”凌尘淡然一笑，“正好借机看清他的底细。你这几日调查，可有其他发现？”

红姑点头：“有。属下通过旧关系，查到杜衡近半年来，频繁通过非正常渠道，采购了一批数量不小的‘阴魂石’、‘血煞砂’、‘封灵玉’等材料，这些材料多用于阴邪阵法、禁制或某些特殊炼器。采购记录被掩饰过，但仔细追踪，源头指向几个与‘黑煞沼’有往来的地下商队。另外，他手下最近多了几个生面孔，修为都在筑基中后期，行事低调狠辣，不像是星罗阁正式弟子。”

“果然。”凌尘冷笑，“采购实验材料，招纳打手……看来他在‘影殿’中扮演的角色不轻。三日后，我们便去会会这位‘杜执事’。”

“殿主，您打算以‘陈青’的身份前去？”红姑问。

“不错。”凌尘道，“‘陈青’这个愣头青炼器师，因为‘路见不平’惹上杜衡，前去‘赔罪’兼‘了结债务’，合情合理。届时，你暗中策应，观察四周，看看是否有‘影殿’其他人员在场，或者是否有其他可疑迹象。我们需要摸清他的上下线。”

“属下明白。”红姑应道，“还有一事，关于星罗小集的‘技竞’报名，属下已安排妥当。‘陈青’的身份背景也做了初步铺垫，来自东域某个没落炼器世家，外出游历寻访古矿脉与炼器材料，擅长修复古器和制作一些精巧的小型阵盘。这是报名凭证和身份路引。”她将几样东西递给凌尘。

凌尘接过，检查无误。“很好。技竞之事，按计划进行。现在，我们先集中精力，应付三日后的‘聚星楼’之约。”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直到夜深。

凌尘回到红姑为他安排的静室，盘膝坐下，却没有立刻入定。他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三日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之策。

“影殿……杜衡……星罗阁……”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中域这盘棋，棋子已渐次浮现。而他，不仅要做一个观棋者，更要做一个执棋人。三日后的聚星楼，便是他落下的又一颗棋子。

窗外，天星城的星辰大阵光芒流转，映照着他沉静而坚定的侧脸。夜色，正浓。而风暴，已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