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酒里的牵挂与底气(2/2)
墨兰点了点头,强压下心头的翻涌,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温婉笑容,只是眼底依旧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嗯,我知道父亲疼我。”
前厅里,盛紘看着梁晗郑重表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挂上笑容,抬手招呼道:“好,好!既然你明白了这个理,我也就放心了。来,大家都举杯,继续饮酒!”
杯盏再次碰撞,喧闹声重新响起,仿佛刚才那番语重心长的告诫从未发生过。只是盛紘端着酒杯,饮下一口酒,心中却依旧牵挂。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不过是这几句话,或许改变不了梁晗的本性,也未必能彻底改善墨兰的处境。但这是他作为父亲,在能力范围内,能为那个曾经捧在手心、如今远嫁他乡的女儿,所能争取的,一点点微薄的保障与底气。
这份牵挂,深沉而复杂,藏在酒意里,藏在笑容后,唯有为人父母者,方能深切体会。
酒足饭饱,铜炉里的沉香渐渐燃尽,只余下淡淡的余温。夜色渐深,夕阳透过窗棂洒进盛府,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到了各府归家的时辰。
前厅里,男人们酒意未消,互相道别寒暄。袁文绍叮嘱盛紘保重身体,文炎敬再三感谢岳父的教诲,梁晗也一改席间的散漫,恭敬地向盛紘行礼告辞。而后堂里,孩子们却生出了难舍之情。尽管不过是半日的相处,但血脉里的亲近、孩童间纯粹无杂的友谊,让他们在分别时显得格外缠缠绵绵。
庄姐儿依旧是那副沉稳的小大人模样,她从随身的小匣子里取出一块新制的端砚,砚台小巧玲珑,砚面光洁,边缘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她走到宁姐儿面前,将砚台轻轻递过去,声音柔和却清晰:“妹妹平日爱写字,这块砚台质地细腻,磨墨顺畅,你用着正好。”宁姐儿连忙双手接过,眼底满是欣喜,她从腰间解下一枚亲手打的络子,络子是湖蓝色的丝线编织而成,中间还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精致又别致:“多谢姐姐厚赠,这是我自己做的络子,回赠姐姐,愿姐姐事事顺心。”两人互相道谢,动作端庄,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喜姐儿和闹闹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两人手拉着手,小脸贴得极近。喜姐儿舍不得地说:“闹闹妹妹,下次你来我家,我教你玩翻花绳,我会翻好多花样呢!”闹闹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呀好呀!下次我也带好玩的给你,我们还要一起去摘梅花!”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约定着下次相见,难分难舍。
婉儿站在一旁,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小荷包,荷包是粉色的绸缎所制,绣着小小的桃花。她从荷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软布包着的东西,捏在手心,又抬眼望了望正与姐妹们说话的墨兰,小脸上满是犹豫——她想把礼物送给芙姐儿,可又怕自己说不清楚,惹外祖父和大家笑话。
迟疑了片刻,婉儿终于鼓起勇气,攥着小布包,迈着小短腿,磕磕绊绊地跑到正要送客的盛紘面前,仰起粉嘟嘟的小脸,将小手高高举起,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还有因紧张而生的断续:“外、外公……给……给芙姐姐……的……”
盛紘正与袁文绍、文炎敬两位女婿话别,忽然被小外孙女拦住,不由得微感诧异。但他素来对晚辈温和,便顺势弯下腰,与婉儿平视,和颜悦色地问道:“哦?婉儿要给芙姐姐什么好东西呀?”
被外祖父专注地看着,婉儿越发紧张了,小脸憋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她想解释这是自己特意准备的礼物,可越急越说不清楚,只结结巴巴地重复:“是……是……好看的……芙姐姐喜欢……”说着,小手还微微发颤,生怕外祖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一旁的宁姐儿(玉清)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身为嫡长女,既有着照顾妹妹的责任,也觉得妹妹这般在外人(尽管是至亲)面前词不达意,未免有失侯府姑娘的体面。她立刻迈着端庄的步子走上前,先对着盛紘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礼,然后抬起头,落落大方地替妹妹解释:“回外祖父的话,这是婉儿妹妹前些日子得了一对珠花,她自己平日里爱不释手,时常拿出来瞧瞧。今日便特意带来想送给芙姐儿,没想到芙姐儿也回外祖家了。妹妹年纪尚小,一时情急说不清楚,还请外祖父勿怪。”
宁姐儿的话说得条理清晰,语气得体,既解释了礼物的由来,又维护了妹妹的体面,尽显长姐风范。
盛紘看着眼前这一幕——怯生生举着礼物、满脸紧张的婉儿,和沉稳得体、主动维护妹妹的宁姐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他伸手接过那还带着孩子体温的小布包,轻轻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对小巧玲珑的珍珠头花。珍珠圆润饱满,色泽莹白,用细细的赤金线串着,还点缀着几颗小小的红宝石,精致又可爱,确实是小姑娘会喜欢的物件。
他再看向一旁眼含期待、又带着几分羞怯的婉儿,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纯粹的善意,没有丝毫功利。盛紘忽然就明白了墨兰今日执意带三个女儿回盛家的深意——她不仅仅是想向娘家证明自己的体面,更是想让孩子们多与亲族走动。
“好,好,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盛紘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眼中满是怜爱,他轻轻拍了拍婉儿的小脑袋,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外祖父一定亲手交给芙姐儿,告诉她这是我们婉儿特意送给她的礼物,芙姐儿见了,定然会欢喜得不得了。”
说完,他又转向宁姐儿,赞许地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认可:“宁姐儿小小年纪,便这般有长姐风范,懂得维护妹妹,处事得体,很好,很好。”
墨兰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今日这场归省,最大的收获或许不是自己在姐妹间挣得的体面,而是孩子们用最纯粹的方式,赢得了外祖父的喜爱与亲族的认可。她走上前,轻轻牵起婉儿和宁姐儿的手,指尖感受到女儿们温热的小手,对盛紘笑道:“父亲,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回府了。孩子们投缘,愿意互相惦记,这都是缘分,是好事。”
马车缓缓驶离盛府,朝着永昌侯府的方向而去。车厢内,婉儿依偎在墨兰怀里,小脑袋靠在母亲的肩头,小声问道:“娘,芙姐姐真的会喜欢我送的珠花吗?”
墨兰搂紧了女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而肯定:“会的,芙姐儿一定会非常喜欢。这是婉儿用真心挑选的礼物,真心最是可贵,芙姐儿一定能感受到。”
她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今日婉儿这份笨拙却真挚的礼物,比任何刻意的拉拢都更有力量。它不仅让盛紘看到了孩子们的纯良与教养,在他心中留下了母女几人仁厚念旧的好印象,更在无形中,将她和柳氏、芙姐儿紧紧地联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