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风起青萍，雨落黄河（1/2）

高拱“木秀于林”的赠言，如同一道谶语，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渐次应验。林凡推行的新政虽成效显着，但其带来的变革，也在不断撕裂着旧有的利益格局，反弹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首先发难的依旧是“清议”，但这次的论点更为刁钻。他们不再直接攻击新政本身，而是聚焦于林凡为推行新政所采取的一些经济手段。

· 某些士大夫在诗文和聚会中，大肆抨击“官民合作工坊”及“海事互助金”，将其污名化为“与民争利”的“苛政”。他们无视这些举措稳定市场、开拓税源、扶持新兴产业的积极作用，只片面强调其冲击了部分传统手工业者和坐商。

· “朝廷当与民休息，岂能行此商贾之事，与细民争锱铢之利？”类似的论调在士林中颇有市场。他们巧妙地将“民”的概念偷换为那些利益受损的“特定之民”，而忽略了更广大受益的工匠、农户和海商，试图在道德层面将林凡置于不义之地。

· 甚至有人将林凡早年改良林氏犁、设计明轮船等事也翻出来，讥讽其“不务正业”，“工于心计奇巧”，有失士大夫体统。

这些言论虽不致命，却如蚊蝇萦绕，持续消耗着林凡的政治声望，也让一些原本支持他的清流官员产生了疑虑。

更严峻的挑战来自地方。随着新政在更大范围铺开，执行层面的问题愈发突出。

· 在西北某道，负责推广新式灌溉水车的官员，为了在考成法中获得“优异”，不顾当地干旱少雨、地下水匮乏的实际，强行要求各村打井安装，导致大量水车闲置，劳民伤财，民怨渐起。

· 在东南沿海，某市舶司官员利用“简化税契流程”的新规，与当地海商勾结，故意低报货值，侵吞税款，反而使新政成了贪腐的温床。

· 这些情况通过都察院和“驿路”网络陆续汇总到林凡案头，令他震怒又心痛。他意识到，再好的政策，若没有与之匹配的执行和监督体系，若执行者心中无民、只有私利，最终都可能走向反面。他连夜召集幕僚，修订考成细则，加入更严格的防弊条款和民意反馈机制，并派出多路巡按御史，严查地方执行走样问题。

就在林凡忙于扑灭各地因新政执行不当而燃起的“小火苗”时，一场真正的天灾考验不期而至。

夏汛来临，黄河于河南府段决堤，洪水淹没了下游大片良田村庄，灾民流离失所，情势危急。消息传至京城，朝野震动。

治河，历来是王朝头等大事，也是检验官员能力的试金石。更微妙的是，黄河流经区域，恰是许多保守派官员和地方士绅的根基所在。

“陛下，黄河决口，民生涂炭，此乃上天警示！”一位老臣在朝会上痛心疾首，“近年来朝廷用力过猛，频更法度，恐扰天地和气，致有此灾啊！” 他将天灾与人祸隐隐挂钩，矛头直指林凡的新政。

立刻有数人附议，要求朝廷“反省政事”，“暂停苛繁新政，与民休息，以安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