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痛定思痛，自强之始（2/2）

《自强十条疏》一经提出，如同在本就波澜起伏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支持者欢欣鼓舞，称之为“救国良方”；而反对者则如丧考妣，视其为“动摇国本”、“以夷变夏”的亡国之策。

“蒸汽铁甲？闻所未闻！岂不是要将江山社稷寄托于妖物之上？！”

“与番邦通商？学习夷技？祖宗之法还要不要了？！”

“设新学，废科举？这是要断天下读书人的根啊！”

保守势力的反抗空前激烈，他们无法接受如此天翻地覆的变革。就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对其中某些条款（如修建铁路、开放口岸）深感疑虑。

面对这份激进的方案，高拱的态度极为复杂。他认可加强武备、巩固海防的必要性，对编练新军、优化军工也表示支持。但对于全面学习西方、改革教育、兴办工商等涉及文化根本和社会结构的变革，他持保留态度，甚至暗中阻挠。

最终，他在与皇帝密奏时提出：“林阁老所奏，其心可嘉，然过于急切，恐生大变。臣以为，当择其紧要、争议较小者先行，如扩建船厂、编练新军、鼓励军工等。至于教育、律法、通商等事，还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皇帝采纳了高拱的部分建议，对《自强十条疏》并未全盘照搬，而是批准了其中关于军事、工业和技术引进的核心部分，将其余更具争议的内容暂时搁置，留待日后时机成熟再议。这既是稳妥之举，也给了林凡一个可以着力突破的方向。

得到了皇帝的首肯和资源倾斜，格物院（即将升格为格物大学）开始了爆炸式的扩张。新的校舍、实验室、工坊拔地而起，招募学员和工匠的告示贴遍了各省。

同时，林凡亲自拟定了第一批“留洋幼童”计划，从格物院和各地新式学堂中，挑选了三十名天资聪颖、思想开放的少年，由几位通晓西文的学者带领，准备远渡重洋，前往西方各国学习军事、造船、工程、律法等。此举在士林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被视为“背弃祖宗”之举，但林凡力排众议，坚决推行。

林府之内，对于林凡推行的一系列激进变革，顾莲舟虽心存忧虑，却始终默默支持。她知道丈夫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安儿（林怀瑾）找到了林凡，眼神坚定：“父亲，孩儿愿报名参加‘留洋’计划。”

林凡看着儿子，心中既有不舍，更有欣慰：“安儿，你想清楚了？异国他乡，语言不通，风俗各异，且前路艰险。”

“孩儿想清楚了！”安儿语气坚决，“黑水洋的血不能白流！唯有亲眼去看，亲身去学，才能真正知彼知己，为我大晟寻得自强之路！父亲常教导孩儿，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此刻，正是孩儿践行之时！”

林凡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将所有嘱托与期望，都化为了无声的支持。

数月后，宸亲王朱载堃在精心治疗下终于苏醒。虽然身体依旧虚弱，需要长期调养，但他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向皇帝上书，坚决支持林凡的《自强十条疏》，并以自身血战经历，痛陈变革之紧迫。他的支持，为林凡分担了不小的压力。经历生死考验的朱载堃，眼神中少了几分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沉毅与担当，他渴望在康复后，能参与到新海军的建设中去。

痛定思痛，自强之始。黑水洋的惨胜，如同一把钥匙，强行打开了这个古老帝国封闭已久的大门。尽管前路依然布满荆棘，保守势力的阻挠不会停止，内部的纷争也将继续，但变革的巨轮，已经在这血与火的推动下，缓缓启动。林凡站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潮头，他知道，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为这个国家，铺下第一块通往未来的基石。而更多的故事，将由他的儿子，将由格物院的学子，将由无数觉醒的国人，去继续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