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暗流汹涌，淬火砺锋（2/2）

“光有章程和技术还不够。”他对负责此事的刑部侍郎道，“需让地方官看到，采用新法于他们自身有利。可将运用检验手段破获疑难案件、避免冤假错案，纳入地方官的考成加分项。同时，对抵制新法、因循守旧以致酿成错案的，也要明确责罚。”

他意识到，检验人才的培养速度，远跟不上推广的需求。“可先从各州县遴选年轻、通文墨的仵作或刑房书吏，送至格物大学堂或京城检验所，进行短期轮训。让他们先学起来，回去便能带动一方。”

他的策略从“空降新人”，调整为“改造旧人”与“培养新人”并重，更注重策略与激励。

林府之内，司法改革也成了偶尔的话题。

林怀瑾（安儿）在格物大学堂接触到了更多案例，在与父亲讨论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父亲，儿觉此司法新法，其核心或许并非‘器测’本身，而是背后所代表的‘重证据、重逻辑、重实证’之精神。此精神若能推而广之，于治国、于民生，皆有大益。”

林凡闻言，眼中露出赞赏：“你能看到这一层，很好。此法之初衷，正是要在这依赖人治、讲究情理的旧序中，引入一股客观、可验证的清流。让权力在事实面前，能多一分敬畏，让裁决在逻辑之下，能多一分公正。”

连小女儿怀瑜，也似懂非懂地听着，在她的小本子上，画了一个天平，一边是“人言”，一边是“物证”。

尽管步履维艰，但变化确实在发生。送检的案件类型越来越多，检验分局出具的文书在堂上被引用的频率逐渐增加，甚至开始有地方官员，就如何规范取证、保存物证等问题，主动向检验所请教。

王睿在写给同窗的信中感叹：“……如今方知，改变世界，非是造出巨舰大炮那般轰轰烈烈，更多时候，是在这晦暗的卷宗库、充满异味的停尸房、以及各方势力的夹缝中，一点一点地争取，一寸一寸地开拓。”

夜色深沉，林凡站在巨大的《大晟舆图》前，上面新标注了几个检验试点府县的位置。

顾莲舟轻声道：“夫君所图之事，真可谓百年基业。”

林凡目光沉静，语气坚定：“是啊，百年基业。或许你我此生，都未必能看到其枝繁叶茂的那一天。但只要我们埋下的种子是对的，只要后来者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那么，这片土地上追求公道与真相的力量，便会越来越强，直至成为不可逆转的洪流。”

司法改革的探索，已从破冰的呐喊，进入了深耕的沉默。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新的根须正在旧土壤的阻力下顽强伸展，虽然缓慢，却充满了生命固有的、不可阻挡的力量。